支可大聽了這話,臉色有些古怪,隨即臉上堆出笑容低聲道“家嶽贏了這樁官司,保住本利不下萬金,願以六千金為謝。愚兄已經都換成銀票,你看何時——”
張嗣修皺眉道“這事兒我是圖銀子辦的?切莫如此——”還未等他說完,就見廳外跟著他來的伴當徐安快步進來,躬身行禮。
張嗣修問道“什麼事?”
徐安道“三爺,二爺剛差人來喊,道是家中急事。”張嗣修吃了一驚,站起身道“可是老爺身體有”徐安左右看了一眼,躬身回道“不相乾,是彆的事。”
張嗣修不得要領,但不敢耽擱,離席而出。待上了馬車,細問徐安,方知王之垣到了府中,不知說了些什麼,二哥派人來叫。
張嗣修回府時,王之垣早已離開。張敬修眼圈通紅將三弟叫到書房,張嗣修問到底何事,張敬修落淚道“今日陳實功給父親檢查,說恐為‘失榮’之症。”
張嗣修張大嘴巴,滿臉恐懼叫道“怎麼會?昨天父親還道步履輕快,進食也正常,很快就能出院回家哩。”
張敬修瞪他一眼,道“悄聲!王總憲擔著乾係來說與我聽,你要嚷嚷的滿城皆知不成?”
張嗣修道“陳實功診斷完,為何不告訴二哥?”張敬修歎氣道“父親身係軍國之重,你我後知不足為奇。如今王總憲提前告知,不過是讓我們早做準備的意思——父親自己還不知道呢。”
張敬修見他聽進去了,又歎道“萬曆五年時,父親力主變法,這七年多不知得罪了多少人?雖然皇上必能保全咱家,但我們哥兒幾個也不能行差踏錯。”
張嗣修因比他哥早中進士,因此一直以為自己比張敬修聰明,能力水平也高些。如今驟聞家中頂梁柱要倒了,心中卻亂成一團,毫無主張,他哥說一句,他點一下頭。
張敬修又把養心殿中君臣對話學了一遍,對張嗣修道“今日皇上先是說京師中多有乾謁之事,後來又問父親病情——王總憲說,父親罹患重症這事兒,孫隆哪裡能耽擱,就是皇上午休,也必然要叫醒稟報的。因此對照前語,皇上應該是敲打咱家,免得讓人抓住把柄,到時候兩下裡都不好看。”
張嗣修張張嘴巴,過了好一陣子方道“我這小小戶部主事,如何也能上達天聽!再說,何曾做那些事!不過是卻不過麵子,有時也看不慣些事,才張張嘴,伸伸手。”
張敬修盯著他的眼睛道“你還真有些衙內做派——你進士比我早,早已成家立業,孩子也都老大不小。平日上有老父在,我當哥哥的也不願意去說你。今日就說一句,若沒有父親的權勢地位,你張嘴、伸手有何用處?”
張嗣修滿臉通紅。張敬修苦笑道“這些天你不要再出去應酬了——父親有恙,你我兄弟都在家老實呆著侍疾,本就是應有之意。”
“明天你回憶一下這些年所做乾謁之事,將之寫出來條目報給父親,趁著他老人家還康健,將首尾處理乾淨,免得讓有心人盯上,給皇上和父親難堪。”
張嗣修羞愧難當,啞聲道“王總憲今日來報訊,不知有沒有乾礙?那水濂先生自請留對,不知要動什麼心思?”
張敬修歎道“這些人都是神仙,做事羚羊掛角,我們何必操心?至於水濂先生,王總憲說他此前話語中就有所緩頰,應該不會對張家不利——若無父親舉薦,他也不能入閣,而且他是堅決變法派,留對的事情應該與你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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