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隱清明時!
穀威回了神,沒有繼續說話,隻草草看了看傷,就將段禦龍的單衣重新蓋了回去。
然後轉身對著攬月拱了拱手,道:“今日還要多謝攬月公子搭救!”
攬月慌忙擺手:“言重了!您家少爺是貴客,況且我也沒幫上什麼忙!而且段少爺今天一早是被我樓裡的小廝從路邊給帶回來的,本來該是在我樓裡養著,卻為何?我這”攬月有些手足無措。
“少爺要走,你們也攔不住,如此一來,穀某更應道謝,救命之恩,日後當湧泉相報。現下穀某有一請求,望攬月公子成全。凡請公子這位手下攜信物以少爺名義正式拜會顏府,避免擅闖之嫌。”
“哦哦,好說好說,你,你來!”攬月對熊寶招了招手,讓他上前。
穀威從腰間取出一塊玉佩,遞了過來。
“去門口遞拜帖去,把事情原委說清楚,記得是段公子拜訪顏府。”攬月往前走了兩步,自然的站到穀威的側前方,無聲的對熊寶說了四個字,不要妄動。
熊寶接過玉佩,回頭瞪了穀威一眼像是警告,然後利落的離開了。
“公子的手下甚是忠心,這是擔心我對公子不利?”
“沒有沒有,他隻是腦子不太夠用,他真是一身好武藝,若不是也不會留在樓裡做個護院,可惜了,唉”他那哪裡是擔心我?那是對於所有跟正天門沾邊的人的無差彆仇視好嗎?
“段公子現下如何?早上他到樓裡的時候背後就讓人給捅了幾個血窟窿,喚樓裡的大夫來瞧了瞧,說是已經上過藥了,他也不敢妄動。我們這種市井小民著實未曾遇到這種事情,思來想去,隻能出門探探情況,再到同泰樓詢問一番。”
“少爺的傷勢不是問題,萍兒的事怕是更難處理。”
“哦哦方才,方才那個戴麵具的人,就是樹上那個,他會再來嗎?”
“不必擔心,不會將公子牽扯入內,那人短時間內應該也不會再出現。”
攬月露出有些尷尬的表情,訕訕的轉身,走到芸娘身邊了。
方才那人,看樣子穀威是認識的,強大到連穀威都會發抖?那正天門身後的那隻黑手?像是混亂的思緒中突然有了一點亮光,攬月覺得他找到了關鍵。
芸娘仍跪坐在地上,攬月不忍見她傷心,拍了拍她的肩膀,將她慢慢的扶起來。芸娘跪的有些久了,站不穩,攬月將她扶坐到石凳上,讓芸娘靠在自己身上,一時間小院裡沒有任何聲響。
沒過多久,穀威聽到了細碎的腳步聲跟說話聲,他微微扭頭朝主屋那邊看去,眉心擰起,又回頭看了看角落裡還昏迷不醒的婆子,歎了口氣。
隨著腳步聲臨近,交談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連芸娘都聽到了,微微睜大了雙眼,有種做壞事被發現的心虛感。攬月安撫的拍了拍她的後背,沒有做聲。
“二姑娘,你就彆往前去了,那個院子閒置許久,小桃去看看就成了。”
“無妨,王嬤嬤去了有些時候了,權當散散步,去迎一迎她。”
“可是二老爺吩咐了,不許你走這麼遠!”
“快走吧,總憋在院子裡才會悶壞我!”
一主一仆慢悠悠的進了院子,一打眼就被眼前這陣勢給驚到了,丫鬟剛要尖叫,她的主子就拽住了她的胳膊往後拉了幾步,說道“你們什麼人?!”
“二姑娘,你看,王嬤嬤!”
“為何要到顏家行凶!太猖狂了!”看到躺倒在地的王嬤嬤,被喚作二姑娘的女人明顯著急了,隱隱藏著怒火。
方才聽著小丫鬟二姑娘二姑娘的喊,以為是位未出閣的小姐,一打照麵,發現竟然是位有些年紀的婦人,容貌豔麗,優雅端莊,此刻臉上掛著怒容,從穀威他們幾個臉上一一掃過。
“在下攬月,是城裡攬月樓的老板,這位是正天門段禦龍段大少爺還有他的手下穀威,因情勢所逼,不得已避入府中,方才已經派手底下人去正門投遞拜帖,想是還沒有傳達到主子們耳中,還望姑娘見諒,我們不會傷害你的”聽到攬月說出正天門之後,女人似乎放鬆了下來,拍了拍丫鬟的肩膀,示意她去看看王嬤嬤。
“你的聲音?”
“哦,在下自小身患重疾,病治的七七八八,這嗓子卻是好不了了。”
“他是段禦龍?”
“正是我家少爺!”穀威接道。
“他爹是段天德?母親呢?”女人問道。這話問的很不客氣,語氣卻平淡溫和,仿佛僅僅隻是為了確認一下,聽起來也是了解段家的情況,看她的年齡,也覺得合理,難不成是段家的故人?段家與顏家有舊交?
“夫人是門主舊友?”
“果然啊,這人上了歲數就不討喜了,看看人這後生,聽到小桃還是喊我二姑娘,明明也是一腦袋問號卻仍是知情識趣,到你這裡偏偏就變成夫人了。誰是夫人,誰的夫人?舊友,嗬嗬,段天德嗎?不認識!”
穀威被幾句話懟的黑了臉,攬月在心裡默默給他點了根蠟,估摸著這位二姑娘是不會給他好臉色了。思來想去,這位就隻能是顏府老太爺顏顧的二女兒了,但不是說遠嫁喪夫又遭婆家欺侮才被接回顏家的嗎?為什麼還稱姑娘呢?她是二姑娘,那顏府小一輩的該怎麼稱呼?真是深宅大院故事多!
“姑娘,是穀某失言,我不過江湖草莽,姑娘大人大量,不要與我計較。”穀威低頭抱拳行了一禮。這穀威還真是能屈能伸。
“段禦龍,乳名客兒,娘親是威通鏢局大小姐,肩膀位置有”停頓了下,女人接著說道“有塊烙印,是還不是?”
“姑娘怎會知道?!”穀威著實有些驚到了。
“嗬嗬,我鬼門關上走一遭,原以為老天讓我多活些日子是讓我等到那個人來,卻不想,還是這個孩子先找到了我,果然是上天作弄,半點不由人。罷了罷了,我與靖姐姐雖隻有數麵之緣,卻惺惺相惜,這個孩子也是我看著出生的,於情於理我都該予以照應,帶著他跟我來吧。小桃,你去叫人來,把王嬤嬤安置好。”
“是,二姑娘。”小丫頭匆匆離去。
攬月覺得自己再跟著就有些不識時務了,遂開口說道“沒想到段少爺跟二姑娘還有這種淵源,想必會有很多要聊,攬月不便繼續打擾,就此告辭了!”
“你這後生我很是喜歡,心思靈巧的很,我不便出門,這簪子給你,回頭來府上找我吧。”女人從頭上摘下一支玉簪子遞給攬月,攬月雙手接過,然後扶起芸娘,二人從側門離開了。
二人出門沒多久,便等來了熊寶,三人沒有多說,步履匆匆回了攬月樓。
此時城外的密林中,兩道身影飛速掠過,猶如兩支羽箭,沒跑出多久,後麵那道人影就有些跟不上了,將輕功提到極限是很考驗功力的,內力不夠難以為繼,後麵那人隻得停下,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前方那人繼續往前衝了一段距離,察覺到後麵的人沒有跟上,也停下了腳步,立在樹梢。一身黑袍將整個人嚴嚴實實的裹住,麵部發絲也被羽毛麵具遮蓋,原本應當是非常有存在感的打扮,卻仿佛與樹枝,叢林融為一體,讓人無法察覺。
“段,蕭,北堂,隻差最後一家了,哈哈哈哈哈,老天爺,讓我看看你還安排了什麼好戲!”男人的聲音,粗糙沙啞,久久在林間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