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姬被軟禁在甘泉宮中,她知道自己和嫪毐的事情已經敗落了,這個時候唯有見到嬴政才有保全他們父子二人的性命。因此知道嬴政已經從雍城回到鹹陽的時候,她就一直喊著要見嬴政。
嬴政隻是差人送了飯,給趙姬傳了話,要見他就活著等著他有空的時候會來,餓死了他也就不用來了。傳話的人正是趙高,因為之前救駕有功,一回鹹陽,就被嬴政任命中車府令,掌管皇帝車馬。
從當初邯鄲圍困被抓的趙國宗室後裔,成為宦官,再到現在的中車府令,趙高的人生又一次發生了變化。他看著情緒激動,抓著他衣袖不放,一直追問嫪毐的情況的女人,在聯想到自己的際遇,搖了搖頭。
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就不會珍惜,到了這個時候還是執迷不悟,為了一個男人將原本屬於她的權勢地位都拋下,到現在淪為階下囚,何其可悲。
“王太後還是好好休養,等見了大王好好認個錯,畢竟母子一場,大王也會全力保下您的。”言下之意,就是不要再提及嫪毐等人了,為了必死無疑的人何必再惹大王不快呢。
等到嬴政踏入甘泉宮的時候,時間都已經過去兩個月了。這兩個月,鹹陽可謂是風起雲湧。
呂不韋因為牽扯嫪毐的事件被罷相了,三千賓客也全部解散了,一時間,相府也從門庭若市車馬盈門到門庭冷落車馬稀,令人唏噓。
嬴政大權在握,直接提拔了一大幫自己的親信,蒙恬蒙毅兄弟、韓非、毛木、趙襄、午九等各學派的執掌也登上了這個政治舞台。
而對於嫪毐,嬴政當然不會心慈手軟,不說他了,鹹陽城裡掛白幡的誰家不對他恨之入骨,不處以?極刑不足以泄憤。
為此,?嬴政下令將其處以車裂極刑。除了嫪毐本人被處死外,還下令誅殺其家族三族,包括與嫪毐在鹹陽宮放火作亂的官吏二十幾人……以及他與趙姬所生的兒子。
嬴政站在甘泉宮的石階上,暮春的殘陽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嬴政一步步拾級而上,今天他要解決最後一個問題了。
殿門推開時帶起的風卷起了廊柱上的帷幔,光影和風聲讓趙姬猛然抬頭看向殿門處高大的陰影,這是她的政兒嗎?一時間她竟然都覺得陌生無比。
嬴政原先以為自己見到阿娘第一麵的時候會憤怒、會質問,但是真的見到這個形同枯木的女人的時候,他沒有一點的情緒。
“都退下。”他揮手時,腰間玉佩撞在青銅劍柄上,發出清越的聲響。甘泉宮裡的宮娥都低頭快速踱步出了宮殿,趙高和蘇平守在大殿的門口,給了房間裡母子兩人一個隱秘的空間。
“政兒!”趙姬赤著腳撲過來,玄色織錦的裙裾絆住了腳步,“嫪……不,那個孩子……”她現在也是接受現實了,嫪毐是活不成了,但是孩子還是無辜的,是政兒同母兄弟,他應該能活吧?
嬴政站在原地,麵無表情,“母後要見孤,就為說這個?”明知她在乎的是什麼,過來一趟還想要聽什麼答案麼?他也不是三歲稚童,也不需要她的感情傾注了。
“他這麼小,他什麼都不知道!政兒,你想想你如他這麼小的時候,我也是一路護著你把你帶到了鹹陽”趙姬的手指死死摳住嬴政的袍角,“政兒,你就當是報答我的恩情,饒他一命吧!”
“我們母子的情分,在孤保下你的時候就已經還儘了,至於那個孩子,他就是嫪毐的骨肉,孤不可能讓他活在世上,時時刻刻提醒寡人親生母親的背叛。”
趙姬抬頭,看到的隻有嬴政棱角分明又冷峻的臉,說的話如同刀子一般紮在她的心上。
嬴政到底沒有那麼無所謂,心中還是意難平:“阿娘想著保下那個孩子,那之前嫪毐刺殺的時候可曾想過我的性命?!”
“我不知道,我以為就是……”
“是不知道,還是不在乎?!”
宮殿裡死一邊的寂靜,良久,嬴政扯開被緊抓著不放的玄袍,“言儘於此,阿娘收拾收拾,不日遷至故都雍的彆宮,終身幽禁……我們母子二人就此彆過,不到黃泉不再相見。”說完轉身就走。
身後的趙姬突然笑起來,越來越癲狂:“嬴政!”她扯斷腰間玉砸向那抹玄色身影,“我永遠不會原諒你,活一日,詛咒你一日……”
嬴政沒有停留,任由惡毒的謾罵聲隨著宮門的閉合而阻擋在宮殿裡麵。
“傳廷尉。”年輕國君吩咐道,“依秦律,同產連坐。”
曆史翻開了新的一頁,年輕的秦王徹底掌控了整個大秦的命脈,臂之所指,皆是秦兵錟戈所向。
水淼已經回到了鹹陽,但是這麼一折騰,這破敗的身體更加脆弱了,這兩三個月來一直在休養。她想想自己在這個世界還真的算是物理意義上的躺平了,隻動口不動手,好在也算是改變了嬴政的人生軌跡,相對於曆史上的秦始皇來說,童年際遇已經好很多了。
難得一個大晴天,水淼在花園曬太陽的時候,午九過來了,這個水淼印象中的小姑娘現在是英氣風發,舉手投足都帶著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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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提拔為太醫令的感覺如何?”水淼笑著問道。當初這小姑娘還以為自己是進宮為秦昭襄王殉葬的,奔著能活一日就能吃一頓飽飯來的,哪能想到現在自己能成為太醫令。
“如履薄冰啊。”午九說道,說是這麼說,但是並沒有多少忐忑,顯然在這個位置上她也是如魚得水。
她之前隻想深造醫術,最樸素的想法就是學多一點,以後靠著這個也能穩穩當當的,誰知道人生的命運就是這麼捉摸不定,自己會踏入官場呢。
她這次過來,除了給水淼就診之外,還有一件事想要水淼幫她拿主意。
“問仙教差人過來問我,想在醫書上附上問仙教的教義……”她是技術出身的,學的越多,對這個問仙教越是抵觸,但是仙君又是真實存在的,可以說他們這樣的人,都是在這樣矛盾之中掙紮。
她覺得學醫就純粹一點,扯上教派終歸是不妥當,但是仙君現在又是問仙教的國師,於情於理,她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取死之道,不要和他們有牽扯。”水淼說道。當初問仙教出來的時候,完全就是嬴政想要牽扯其他的勢力,現在權力已經掌控在手了,問仙教安安分分的,嬴政還不會把它怎麼樣,但是要是上躥下跳想要爭權奪勢的,遲早收拾了它。
“現在執教的是何人?”水淼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個名譽主席,她根本不在乎這個東西,自然也沒關注是誰在興風作浪。
“是一個年輕的方士,說是鬼穀子先生的關門弟子,徐市。”
哦,是徐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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