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淼在心中給見過幾麵的黃員外點了一根蠟,她自身難保了,也無暇顧及見過幾麵的陌生人了。
“如今太子闔府上下都被重病把持,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但是父子情深四十載,還真能說殺頭就殺頭嗎?”老夫子還抱有一點幻想,對於他們平常百姓來說,大兒子是根,家裡哪怕就一個破碗了都要留給他的,怎麼可能殺了大兒子撅了自家的根呢!?
可就是因為富有四海,權力動人心啊,哪裡還有父子之情可言。說句實話,皇帝難道看不出這是一個針對太子的局嗎?隻不過剛好給了他一個“護權”的借口,他就親自給了太子一刀而已。權力對人性的異化,古今中外,概莫如是。
她想這麼多也沒用,還是想想怎麼脫困吧。正想著呢,外麵又是一陣嘈雜,又被押進來一批人,總共就五六間牢房,頓時覺得不夠用了。
“進去,彆給我磨蹭!”獄卒的口氣也越來越不好了,一口氣要管理二三十幾口人,想想都覺得煩心。
新來一批人,就熱鬨一陣,罵天罵地,哭天喊地的,但是不到半個時辰,都如同死亡一般安靜了,能聽到的也就是偶爾響起來的巴掌聲,剛剛水淼就手疾眼快將左手背上的跳蚤拍死了,但也無濟於事,她全身上下都感覺癢起來了,牢獄之災真不是什麼好體驗。
隨著時間流逝,第一個捂著嘴巴開始哭了,另外的人也都抑製不住了,一聲聲嗚咽夾雜著小孩子的嚎哭聲,到這個時候,充分發揮想象力之後,大家都怕了,甚至都想著怕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比哭泣更絕望的是,哭久了都已經無淚可流了,隻能傻傻等著,看著牢房裡的光線慢慢變淡,直至完全消失。
已經到晚上了,牢房裡漆黑一片,就一盞油燈,除了吸引飛蛾之外沒有任何用處,眾人也都饑腸轆轆,腸鳴聲此起彼伏。
“牢頭,可有吃食?”老夫子擠到牢門問外麵守著的獄卒。
“嚎什麼?現在外麵都忙成什麼樣子了,我們都沒得吃,你們還想吃,餓著!!”
水淼之前倒是趁彆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藏了幾塊糕點,這個時候,都已經在懷裡壓成一團餅了。散發出的點點香味都在引誘水淼趕緊吃了它。不過這點味道混合在各種臭味中,彆人根本聞不到。
水淼也打算今天解決掉的,不然不說過了夜就餿了,就身上藏點吃的,很容易招老鼠,她可不想半夜三更睡覺的時候,老鼠在她懷裡鑽來鑽去。
“二哥,你那邊稻草多嗎?我坐地上稻草不夠,有點冰。”水淼找了個理由。她一說話,寂靜之中冷不丁發出一點聲音,其他人如同地鼠一般,整齊劃一受驚地直起身子,聽她說完了,又軟趴趴倒下去了。
“你伸手,二哥給你遞一捆。”他們這也沒有什麼多餘的,不過他和大哥兩個男人可以熬一熬,小妹一個女孩子要是受涼了不好。
兩人就把自己身下的稻草紮成一堆,從牢門的縫處遞出去,中間的走道並不寬,水淼和水仲霖伸直了手都能碰上雙方的手腕了。
水淼一手拉過稻草,一手將團成一團的糕點團塞到水仲霖的手上,臟不臟的這個時候了還考慮這些乾什麼?
水仲霖機靈得很,他一感覺到手裡的東西就知道是吃的,默不作聲地將手伸回來,虛握著這糕點,自己咬了一半,捂在嘴裡,然後湊到大哥邊上,噓了一聲,直接將手掌湊到大哥嘴邊,把剩下的糕點塞了進去。
邊上的人倒是聞到了一點香味,但是再仔細聞聞又沒了,再說黑燈瞎火的,也看不見是什麼情況。
就這樣過了一夜,等到第二天公雞打鳴,太陽光從那一扇小窗照進來的時候,大家的神情都說不上多好了,很多人甚至擔驚受怕,昨天一晚上都沒睡,睜眼到天亮。
水淼也好不到哪裡去,牢房裡是老鼠的地盤,一晚上就聽它們吱吱嘎嘎,還有其他人的尖叫聲了。
“哐啷”,外麵的鐵門打開了,沒有聽到其他人的聲音,這說明沒有再抓其他犯人進來。進來的是提著桶的獄卒。
“起來,起來,吃飯了!!”說話間,獄卒就從桶裡拿出什麼東西扔到每個人身上。水淼接住扔給自己的,借著微光,看清楚了手裡拿著的是一個黑饃饃,咬一口,呸,吐出來一顆石子,剛剛差點崩掉她的牙。
再難吃還是把這黑疙瘩吃下去了,借著就是等待了,水淼甚至看到水伯霖和水仲霖兩兄弟相互之間扒拉著捉虱子,這讓她聯想到了兩隻互相清潔的狒狒,哎呀,苦中作樂不外如是了。
午餐是沒有的,一直等到了小窗上的光線變成橘紅色,這是到了傍晚了,終於外麵的鐵門有了動靜,這次不再是獄卒一人,後麵還跟著三個指揮司的巡捕,這下,每個人都站了起來,緊張等待著。
“祝江波,是你嗎?”確認了老夫子的身份,獄卒就在巡捕的命令下打開牢房門,
水淼看著他們進去,提溜出老夫子以及兩個兒子,主心骨被拉走,剩下的女人孩子頓時哭成了一團,就連獄卒喝罵都已經嚇不住了。
被困在方寸之間,就連水淼都無計可施,她當然可以直接拔出牢房的木頭欄,但是這樣一來,越獄成了事實,之前沒罪都是有罪了,她自己一個人倒是不打緊,但是這裡還有她兩個哥哥,家裡還有一大幫人,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做的。
但是顯然,事情朝著更加不好的結果發展,等到三人被拖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都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書生,二十板打下去,要了半條命了。
“我沒有……我什麼都不知道……”陷入昏迷的老夫子,嘴裡還一直念叨著。都不給大家接受的時間,另一家的家主也被拉出去了,水淼有點急迫了,就算今天他們躲過去了,明天也是要輪到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