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清冷的月光灑在坑窪不平的土路上，映出幾道拉長的影子。劉國棟走在前麵，秦京茹則是跟往常不一樣，兩個人之間保持著一段距離，身後是沉默不語的秦父秦母，秦安邦則蹦蹦跳跳地跟在最後，手裡還攥著從秦書記家順來的半塊饅頭，吃得津津有味。
這頓飯吃的最開心的就是秦安邦，好久都沒有這麼痛痛快快吃過一回了。
晚風吹散了酒氣，也吹散了秦書記家那場喧鬨帶來的浮躁感。但沉默的空氣裡，卻彌漫著一種更複雜的情緒——秦父秦母的心裡，還翻騰著兒子能去城裡上學的狂喜、對劉國棟巨大恩情的惶恐，以及剛才在秦書記家如坐針氈的局促感。他們看著前麵劉國棟挺拔的背影，欲言又止，腳步都顯得格外沉重。
尤其是看著劉國棟與自家閨女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本來還猜測二人之間有些什麼的，但兩個人距離這麼遠，卻又感覺不像有一回事兒。
劉國棟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份沉默的壓抑。他停下腳步，轉過身，月光下，他的笑容溫和而清晰：
“大叔，大嬸，剛才在秦書記家……吃得還行吧？我看你們都沒怎麼動筷子。”他主動打破了沉默，語氣帶著關切。
劉國棟可不想就這麼一路，安安靜靜的走回去。他和前父親母之間現在總感覺顯得有些生分，劉國棟並不想。讓這種氛圍一直保留到自己離開的時候。
他幫助秦京茹就是為了獲得對方家裡的好感，可不是讓對方心生畏懼的，這麼在背後盯著自己。他想要的是對方父母的尊重卻不是沉默寡言。
秦父趕緊擺手，聲音帶著惶恐：“行！行！好著呢！雞啊肉的……都是好東西！我們……我們就是……就是怕吃相難看，給劉科長您丟臉……”他聲音越說越低。
秦母也局促地搓著手：“是啊……劉科長……我們……我們鄉下人……沒見過那麼大場麵……”
劉國棟笑了笑，聲音放得更柔和：“大叔大嬸，你們太見外了。什麼場麵不場麵的，就是吃頓飯。再說了，丟什麼臉？我看安邦就吃得挺香！”他笑著指了指還在啃饅頭的秦安邦。
秦安邦聽到自己的名字，抬起頭，咧嘴一笑，露出沾著饅頭屑的牙齒：“嗯！雞腿好吃！肉也好吃！”完全沒有。秦父秦母那種拘謹的樣子，一副孩子氣。
秦京茹也趕緊幫腔：“爹！娘！你們彆想那麼多！國棟哥……劉大哥他不是那種講究人！你們自在點就行！”
氣氛稍微緩和了些。劉國棟順勢將話題引向更實際的方向，他目光掃過月光下寂靜的田野和遠處黑黢黢的山影，聲音帶著一種商量的口吻：
“對了，大叔，大嬸，剛才在秦書記家，我跟他聊了聊收購山貨的事你們應該聽到了吧！”
“嗯嗯，收購山貨確實聽到了！”秦父秦母同時抬起頭，眼神裡帶著疑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嗯，”劉國棟點點頭，“就是咱們村裡那些臘肉、蘑菇、木耳、野核桃什麼的。我剛才跟秦書記說的事情，你們也可以準備準備，到時候我回廠裡的時候是要一塊帶走的，這東西是給錢的當然如果你們不想拿出來也沒關係，這東西不強求，主要就是可以間接性的幫村子點改善生活嘛，畢竟是可以換錢的！”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秦父秦母身上，語氣帶著鼓勵：
“大叔，大嬸，你們家……我記得京茹說過，也熏了不少臘肉吧？還有山貨？要是方便……可以多準備點！到時候，我讓廠裡按……按市場好價收！”
“多……多準備點？！”
秦父秦母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嘴巴張得老大，足以塞下一個雞蛋！剛才在秦書記家，他們隻模糊聽到劉科長說要“幫賣山貨”，但萬萬沒想到，這“幫賣”的對象……竟然也包括他們自己家？！而且……還是“多準備點”？“按市場好價收”？！
巨大的驚喜如同驚雷般在他們腦子裡炸開！秦父隻覺得一股熱血衝上頭頂，聲音都哆嗦了：
“劉……劉科長！您……您是說……我們家……我們家那點臘肉……您……您廠裡……也要收？！還……還要多準備點？！”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往年攢點臘肉，也就是自己家裡人吃，哪裡有可能會換成錢，那個是要被抓進監獄坐牢的！現在……居然有人主動上門收？！還要“多準備點”？！
秦母更是激動得一把抓住秦父的胳膊，指甲都掐進了肉裡，聲音帶著哭腔和難以置信的狂喜：
“真……真的？！劉科長！您……您沒哄我們吧？！我們家……我們家那點東西……真……真能換錢！還……還能賣好價錢？！”
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不！失掉金元寶！砸得他們暈頭轉向！
其實剛才他們就在想，人家劉科長跟秦書記商量這事兒能不能也帶著他們家一個，但他們卻一點兒都不敢問出口，畢竟自家這小兒子都能跟著人家劉科長去城裡上學，哪還能奢求更多。
秦京茹看著爹娘這副激動得快要暈過去的樣子，心裡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她趕緊上前一步，挽住母親的胳膊，輕聲安撫：
“爹！娘！你們彆激動！劉大哥說話算話！他說能收，就肯定能收！讓你們多準備點，你們就多準備點唄！放心！劉大哥不會虧待咱們的！”
她語氣輕鬆，帶著對劉國棟絕對的信任，仿佛這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對！對！劉科長……是好人！大好人！”秦父激動得語無倫次，看著劉國棟的眼神，簡直像是在看活菩薩！“我們……我們回去就準備！把……把今年熏的臘肉都留著！還有……還有秋天曬的蘑菇！都留著！都給劉科長！”
秦母也連連點頭，眼淚都流出來了：“嗯嗯！都留著！都留著！謝謝劉科長！謝謝您！您……您真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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