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在它連續的重踏之下,終於不堪重負。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哢嚓”巨響,行屍老板腳下的一大片區域,連同周圍數米範圍內的金屬地板,猛地向下塌陷斷裂!無數碎裂的金屬塊和扭曲的鋼筋結構向下方的黑暗深淵墜落而去,發出隆隆的回響。
行屍老板猝不及防,龐大的身軀也隨著這片塌陷區域一同墜落,瞬間消失在陳楚的視線之中。
陳楚站在塌陷區域的邊緣,腳下是深不見底的黑暗,狂風從破口處倒灌進來,夾雜著冰冷的宇宙塵埃,他手中的螺紋鋼微微垂下,鋼尖在殘破的金屬邊緣劃過,帶起一溜細微的火星。
戰鬥,似乎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暫停了。
塌陷造成的巨響漸漸平息,隻剩下結構持續斷裂的“吱嘎”聲和從破口處灌入的、帶著宇宙寒意的風聲在貨艙內回蕩。彌漫的白色冷卻蒸汽和金屬粉塵在氣流的擾動下,如同有生命的鬼魅般翻滾、飄散,時而遮蔽視線,時而又顯露出這片鋼鐵廢墟的猙獰麵貌。
陳楚站在巨大的斷裂邊緣,目光深邃地凝視著下方那片深不見底的黑暗,行屍老板墜落時帶起的煙塵尚未完全散儘,隱約還能聽到從下方傳來金屬撞擊和摩擦的餘音,但那聲音越來越微弱,最終徹底消失。他沒有立刻放鬆警惕,依舊保持著隨時可以再次投入戰鬥的姿態,手中的螺紋鋼被他無意識地緩緩轉動,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出流淌的寒光。
他環顧四周,整個主貨艙已經麵目全非,曾經平整堅固的金屬地板,此刻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坑洞、裂痕,以及那片觸目驚心的巨大塌陷區,如同被巨獸啃噬過的殘骸。四壁的金屬艙板,有的向內嚴重凹陷扭曲,有的則被粗暴地撕裂、剝離,露出了內部犬牙交錯的支撐結構和複雜的管線係統。無數斷裂的纜線如同垂死的觸手般從破損處垂落下來,不時閃爍著危險的電弧,發出“劈啪”的輕響。
天花板也未能幸免,幾根主要的承重梁在劇烈的震動和衝擊下發生了明顯的彎曲變形,一些次級結構已經斷裂,導致部分天花板向下傾斜,仿佛隨時可能整個垮塌下來,照明係統幾乎完全失效,隻有少數幾盞應急燈還在頑強地閃爍著,投下慘白而搖曳不定的光芒,與從艙壁巨大破洞中照射進來的、冰冷而遙遠的星光交織在一起,在彌漫的煙塵中切割出無數道詭異的光柱,將這片毀滅的戰場映照得如同某種後啟示錄風格的抽象畫作。
空氣中充滿了各種刺鼻的氣味:金屬因高溫摩擦而產生的焦糊味,冷卻劑泄露的化學味,以及因結構破壞而逸散出的、不知名的潤滑油和絕緣材料的味道。更有一股冰冷的、帶著真空特有氣息的宇宙風,從那個巨大的破洞中不斷灌入,卷起地上的細小金屬碎屑和粉塵,發出“嗚嗚”的、如同鬼哭般的聲響。
陳楚的身上也並非毫發無損。他的作戰服有多處被高速飛濺的金屬碎片劃破,露出了下麵堅韌的內襯,他握著螺紋鋼的雙手,虎口處的皮膚已經磨破,滲出的些微血跡早已被金屬的冰冷和戰鬥的熾熱所蒸乾,隻留下淡淡的痕跡。螺紋鋼本身,也像一位飽經戰火的滄桑老兵,鋼身不再光滑如初,遍布著深淺不一的刻痕、撞擊產生的凹陷,以及一處因承受極限力量而造成的、幾乎無法完全恢複的輕微彎曲,但它依舊堅韌,依舊鋒銳,在陳楚手中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突然,從下方塌陷的深淵中,傳來一聲沉悶而悠長的金屬摩擦聲,緊接著是幾聲重物墜落的悶響,陳楚的目光瞬間銳利起來,他向前踏出半步,一手扣在船體上,身體微微下伏,手中的螺紋鋼再次舉起,指向那片黑暗。
貨艙內,除了風聲和結構持續發出的細微異響,再次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寂靜。但這種寂靜與戰鬥開始前的那種死寂截然不同。此刻的寂靜,充滿了張力,充滿了未知的危險,仿佛是更狂暴風雨來臨前的短暫喘息,每一塊扭曲的鋼板,每一道猙獰的裂痕,都在無聲地訴說著剛才那場戰鬥的慘烈與狂暴。
光線從破洞中投射進來,在煙塵中形成的光柱緩緩移動,照亮了陳楚堅毅的側臉和他手中那根飽經摧殘卻依舊致命的螺紋鋼,他的身影在殘破的鋼鐵廢墟中顯得有些孤寂,卻又如同一尊不可撼動的雕像,與這片毀滅的場景構成了一幅充滿張力的畫麵……
……
\"陳楚!\"
就在陳楚屏息凝神等待行屍老板可能的反撲時,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呼喊聲。周全的聲音在破碎的貨艙中回蕩,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震驚和憂慮,陳楚沒有回頭,餘光捕捉到周全、穆術等人從殘破的入口處小心翼翼地走來,他們踩在已經扭曲變形的金屬地板上,每一步都發出不安的\"嘎吱\"聲。
\"留在那裡!\"陳楚低聲喝道,聲音中充滿了警告,\"下麵情況不明。\"
周全等人聞言立即停下腳步,但眼中的震驚之色卻無法掩飾,他們目瞪口呆地環顧著這片廢墟,難以置信地看著那些被撕裂的金屬板、凹陷的艙壁以及被硬生生踏出的腳印。原本堅固如鐵桶般的主貨艙,此刻竟宛如一片遭受過重型武器轟炸的戰場。
\"這……這裡發生了什麼?\"拳神低聲道,他的聲音中充滿了難以置信,\"整個艙室……簡直像是遭到了一支小型軍隊的攻擊!\"
陳楚沒有回答,他的注意力依然集中在那個黑洞洞的塌陷區。
周全環顧四周,那雙經驗豐富的眼睛迅速捕捉到了戰鬥的痕跡——地板上兩個彼此對峙的腳印,其深度和形狀截然不同,一個明顯是人類的,另一個則更像某種機械生物留下的印記;牆上那些整齊的、明顯是被極速掠過時劃出的痕跡;以及,最為觸目驚心的,幾根已經完全斷裂的承重鋼梁,其斷裂麵不是被爆炸炸斷的,而是被某種不可思議的巨力硬生生折斷的!
穆術走到一麵殘破的艙壁前,伸手觸碰那些猙獰的裂痕和變形處。
貨艙中那個巨大的破洞像一個無聲的控訴,冰冷的宇宙風從中呼嘯而入,不斷提醒著眾人飛船處於何等危險的境地。通過那個缺口,可以看到外麵無儘的、黑暗的太空,以及其中冷漠閃爍的星辰。萬幸這地方是隕石帶,雖然是宇宙之中,但環境並不想外太空,要不然,早就被巨大的壓力差拉了出去。
\"我們需要修複這個缺口,\"周全突然說道,聲音中帶著緊迫感,\"否則飛船的生命維持係統會因為空氣流失而徹底崩潰。\"
周全身邊的金屬係異能者穆術立刻施展異能,貨倉裡麵金屬湧動宛如液體一般紛紛奔向那破損的艙壁,她臉上浮現出高度集中的神情,緩緩伸出雙手,掌心朝向那個觸目驚心的巨大破洞,眼睛閉起,眉頭緊鎖,整個人仿佛進入了某種深度冥想狀態。
幾乎是微不可察地,散落在地板和艙壁上的金屬碎片開始輕微顫動。
那些被撕裂、被彎折的鋼板邊緣開始閃爍出微妙的幽光,仿佛有某種無形的能量正在其中流動,隨著穆術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深沉有力,那些金屬碎片開始緩慢地脫離地麵,漂浮在空中,宛如失去了重力。
穆術的雙手開始做出精細的引導動作,就像一位正在指揮宏大交響樂的指揮家,那些懸浮的金屬碎片和殘破的鋼板開始按照某種神秘的規律移動,緩慢但堅定地向那個破洞飄去,更為驚人的是,那些碎片和鋼板在接近破洞時,開始發生物理性質的變化——它們的邊緣變得柔軟,幾乎呈現液態,表麵閃爍著金屬特有的流動光澤。
周全和陳楚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都知道,即使是最頂尖的金屬係異能者,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金屬操控也是極為罕見的。要知道,穆術不僅僅是在移動金屬,他還在改變金屬的物理性質,使其能夠重新融合、連接。
很顯然,穆術之前一直都在隱藏實力!
隨著穆術雙手合攏成一個複雜的手勢,那些漂浮的金屬液態物質突然加速,流向破洞的邊緣。它們像有生命的水銀般附著在破損處,迅速擴散、覆蓋,填補每一處缺口和裂痕。金屬與金屬相遇,發出微弱的藍色火花,然後無縫地融為一體,隻是幾個呼吸之間,那些金屬液體宛如有生命一般把殘破的艙壁修補完畢。
穆術的額頭上滲出了汗水,顯然這種高精度的異能運用正在消耗他大量的精神力,但他沒有停止,雙手的動作變得更加精細複雜,引導著更多的金屬碎片加入修複過程,原本漆黑的破洞邊緣開始閃爍出銀白色的光芒,那是新生的金屬正在形成的跡象。
幾分鐘過去了,仿佛是幾個世紀那般漫長。
終於,隨著最後一塊金屬碎片融入修複體,穆術猛地一揮手,整片修複區域爆發出一陣耀眼的藍白色光芒,持續了數秒後驟然熄滅,當眾人再次能夠直視那個區域時,原本巨大的破洞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嶄新的、無縫接合的金屬艙壁,表麵泛著柔和的銀光,幾乎看不出任何修補的痕跡。
艙房裡麵再次變得寂靜。隨著最後一處破損被修複,貨艙內的氣壓開始穩定,呼嘯的風聲也漸漸平息,但這片狼藉的場景仍然觸目驚心——扭曲的金屬地板,凹陷的艙壁,折斷的支撐梁,以及那個最為駭人的巨大塌陷區,無不證明著先前那場戰鬥的驚人烈度。
周全一行人看著周圍裸露出來的巨大鋼梁和如同紙片撕裂的鋼板,臉上是無比震撼的表情。他們不知道陳楚經曆了什麼,但眼前的殘骸已經足夠說明一切——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超出常人想象的激烈戰鬥,一場足以撕裂鋼鐵、扭曲合金的力量對決。
“蓬!”
“蓬!”
……
突然,飛船外殼傳來密集的敲擊聲音,仿佛有宇宙猛獸正在衝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