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這個字簡短而有力,不帶任何商量的餘地。助理臉上的表情一僵,有些不解地看著自己的老板。
唐納德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助理,俯瞰著腳下這座鋼鐵叢林般的城市。他的聲音透過玻璃的反射,顯得有些空曠和冷漠。
“為什麼要給他們希望?”他反問道,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哲學意味。“希望,是這個世界上最廉價,也最危險的東西。它能讓絕望的人爆發出驚人的力量,能讓賭徒在最後一刻絕處逢生。對於我們的敵人,給予希望,就等於給予他們一絲絲可能存在的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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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過身,目光如刀鋒般銳利,直視著自己的助理。“我的原則很簡單,”他一字一頓地說道,“記住,永遠,不要給你的敵人任何翻盤的機會。”
“我不要釣魚,我也不需要長線。我要的不是慢慢地榨乾他們,而是用最雷霆、最殘忍、最無可辯駁的方式,一擊將他們徹底粉碎。我要讓他們在那一瞬間,就明白自己踏入的是一個怎樣的地獄。我要讓他們帶著剛剛燃起的、價值一千萬的希望,直接墜入最深的絕望深淵。這種瞬間的崩塌,遠比溫水煮青蛙帶來的痛苦要深刻得多,也……有趣得多。”
助理聽得冷汗涔涔,他低下頭,不敢與老板對視。他知道,老板的殘忍並非僅僅為了金錢,更是一種對掌控力和毀滅感的病態迷戀。
“那……您的意思是?”助理顫聲問道。
唐納德斯臉上那戲謔的笑容再次浮現,這一次,帶上了一抹奸計得逞的色彩。他走回辦公桌,手指在控製麵板上輕輕一點,一個周密的計劃便在他口中成型。
“計劃很簡單,分三步走。”他豎起一根手指,“第一,等拳神莊元一踏上擂台,立刻通過我們控製的所有渠道,全方位曝光他的身份。把他的資料,他的戰績,他‘拳神’的名號,用最煽情、最誇張的方式,告訴現場的每一個觀眾,以及線上所有正在下注的賭徒。”
他豎起第二根手指:“第二,讓我們的金牌主持人上場,用他最擅長的煽動性語言,去渲染這場‘王者歸來’的戲碼。把他塑造成一個隱退十五年、為榮譽而戰的悲情英雄。把他的輝煌過去和這次的豪賭聯係起來,激起所有人的情緒。告訴他們,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見證傳奇複活的機會。”
“到時候,現場的氣氛會被推到頂點。那些狂熱的賭徒,那些崇拜強者的拳迷,他們會怎麼做?”唐納德斯笑著反問,然後自己給出了答案,“他們會瘋狂地把錢押在拳神身上。一個擁有74勝1負輝煌戰績的傳奇人物,對上一個臨時安排的無名小卒,這在他們看來,是穩賺不賠的買賣。他們會感謝我們給了他們一個發財的機會。”
助理的眼睛亮了起來,他瞬間明白了老板的意圖,臉上露出了諂媚的笑容:“老板,高,實在是高啊!這樣一來,我們不僅僅是讓那個姓陳的無法翻盤,還能順帶著把整個賭盤裡的散戶資金,狠狠地收割一把!這簡直是一箭雙雕!”
“沒錯。”唐納德斯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他豎起了第三根手指,說出了計劃中最核心,也是最致命的一環。
“安排‘罪龍’上場!”
這四個字,像是一道來自地獄的敕令,瞬間擊碎了助理臉上所有的笑容。他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嘴唇微微顫抖,眼中流露出一種源於靈魂深處的恐懼。
“啊……讓……讓罪龍上場?”他的聲音因為恐懼而變得尖銳和乾澀,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嚨,“老板,這……這會不會……太……”
他想說“太殘忍了”,或者“太冒險了”,但他最終沒敢說出口。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罪龍”這個名字,在碟陸星的地下世界裡,代表著什麼。
助理為何會如此恐懼?
為什麼“罪龍”這個名字,能讓一個在唐納德斯身邊見慣了血腥與陰謀的男人,露出如此失態的表情?
原因很簡單,如果說“拳神”莊元是曾經照耀在拳壇頂端的太陽,那麼“罪龍”,就是潛藏在最深、最黑暗海溝中的利維坦巨獸,太陽的光芒雖然耀眼,但終有日落之時;而深淵中的巨獸,一旦被喚醒,帶來的隻有吞噬一切的黑暗與毀滅。
罪龍,是唐納德斯手中最鋒利、最血腥,也是最秘密的王牌,他不是一個為榮譽和掌聲而戰的拳手,他是一個純粹的殺戮機器,一個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活體兵器。
他的履曆,與拳神莊元那種光輝燦爛的官方記錄截然不同,他的曆史是用鮮血和白骨書寫的,在被唐納德斯的經紀人發現之前,罪龍混跡於五大星域最混亂、最沒有規則的地下黑拳市場,他戰鬥的地方,不是聚光燈下的擂台,而是肮臟的街頭巷尾、廢棄的工廠倉庫、充滿鐵鏽與機油味的飛船貨倉。
在那些地方,沒有裁判,沒有規則,沒有點數判定,唯一的結束方式,就是一方徹底倒下,再也站不起來。為了生存,為了微薄的賞金,他有時候一天要打十幾場這樣的生死戰。他的對手,是亡命之徒,是基因改造的怪物,是背負著累累血債的星際逃犯。
他的年齡才三十歲出頭,一個拳手的黃金年齡,但他的參賽記錄,卻是一個足以讓任何人感到窒息的數字——五千七百次,這個數字,不是官方統計,而是從各大黑市的零散記錄中拚湊出來的、一個隻少不多的保守估計。
在十五年的職業生涯裡,拳神打了七十五場比賽,已經足以封神。而罪龍,在差不多相同的時間裡,打了近六千場,平均每天都要經曆一次甚至數次生死搏殺。能夠在這種高強度的搏殺中活下來,本身就已經是一個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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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真正的奇跡,那個讓所有知情者都感到毛骨悚然的事實是:
他從無一敗績。
五千七百多場戰鬥,零敗績。這不是戰績,這是神話,一個用敵人的鮮血鑄就的黑色神話。
兩年前,一位獨具慧眼的經紀人,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發現了這塊未經雕琢的血腥璞玉,並將他帶到了唐納德斯的麵前。唐納德斯立刻意識到,他找到的不是一個拳手,而是一件終極兵器。他開始安排罪龍參加一些相對高端,但依舊處於地下的拳賽,作為對他商業價值的測試。
結果是驚人的。
在過去兩年裡,罪龍參加了三十多場高端拳賽,對手無一不是各大地下拳壇成名已久的高手。但他依舊所向披靡,保持著全勝的記錄。他的戰鬥風格,和他名字的由來一樣,充滿了罪惡與殺伐。
他姓龍,一個普通而古老的姓氏。但他的戰鬥,卻從不普通。他的動作裡沒有拳神那種大開大合的宗師氣度,隻有最高效、最致命的殺人技巧。他的每一次攻擊,都精準地對準對手最脆弱的要害——喉嚨、太陽穴、心臟、脊椎。他的對手,下場往往隻有兩個:死亡,或者終生殘疾。在他那近六千場有記錄的比賽中,被他直接或間接導致重傷的對手,接近兩千人。因此,人們在恐懼中,送給了他“罪龍”這個綽號——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罪惡。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恐怖的存在,卻有一個值得一提的特點:他的名氣,與他的實力,嚴重不符。
因為他過去的戰鬥,全部發生在最底層的黑市,那裡沒有媒體,沒有聚光燈,信息閉塞。知道他名字的,隻有那些掙紮在社會最底層的賭徒和亡命之徒。當他開始參加高端拳賽後,唐納德斯出於戰略考慮,刻意封鎖了他的信息,將他雪藏起來。
因此,對於廣大的公眾和普通的拳迷來說,罪龍隻是一個偶爾冒出來的、戰績不錯的“黑馬”,一個有點實力但名不見經傳的新人。沒有人知道他那恐怖的過去,沒有人知道他那駭人聽聞的真實戰績。他的名字,從未登上過任何主流媒體的報道,自然也沒有引起太多人的關注。
而這,正是唐納德斯計劃中最陰險的一環。
他要做的,就是將一個被輿論推上神壇、萬眾期待的“傳奇王者”,去對撞一個被他刻意隱藏、看似平平無奇的“無名小卒”。
當全場的賭注都壓在“拳神”身上時,當所有人都期待著一場王者歸來的神話時,他將放出這條來自深淵的“罪龍”,用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當著所有人的麵,將他們的神話、他們的希望、他們的金錢,撕得粉碎。
唐納德斯看著助理那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嘴角的笑容愈發冰冷。他知道,助理恐懼的不僅僅是罪龍的殘暴,更是恐懼他這個能毫不猶豫放出罪龍的人。
“去執行吧。”唐納德斯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讓我們的客人,和全場的觀眾,好好欣賞一場……神明隕落的盛宴。”
助理打了一個寒顫,再也不敢有任何異議。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幾乎是逃也似地退出了辦公室,去執行那個注定要掀起一場血雨腥風的命令。
辦公室裡,重歸寂靜。
唐納德斯重新坐回他的王座,目光再次投向全息屏幕。屏幕上,拳神莊元那張堅毅的臉龐,與罪龍那份隻有寥寥數語卻充滿血腥的檔案,並列在一起。他端起桌上的一杯酒,對著屏幕,遙遙一敬,仿佛在敬一個即將逝去的傳說,也像是在迎接一場即將到來的、讓他無比愉悅的殺戮。
窗外,碟陸星行星群的夜色依舊繁華,但在這行星群的陰影之下,一場精心策劃的、圍繞著榮耀、金錢與絕望的殘酷大戲,已經拉開了它血色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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