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異化的碟陸星老板盯著陳楚再次發出一聲咆哮,咆哮已經不是簡單的聲音,而是一種實質性的、毀滅性的力量。
聲波以他為中心,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見的、扭曲空氣的衝擊波,向四麵八方席卷而去。賭場大廳天花板上懸掛的水晶吊燈,在這聲波的衝擊下,瞬間化為億萬顆晶瑩的粉塵,簌簌而下。周圍賭桌上昂貴的酒杯、籌碼,如同被投入了粉碎機,齊齊炸裂。距離稍近的賓客,隻覺得耳膜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大腦一片空白,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幾乎要停止跳動。整個富麗堂皇的賭場大廳,在這驚天動地的咆哮中,劇烈地震顫著,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崩塌。
咆哮聲撕裂了空氣,人們的瞳孔放大,臉上凝固著難以置信的表情,仿佛在觀看一場特效過於逼真的全息電影。
然而,當那怪物身上散發出的殺氣撲麵而來時,當腳下的大理石地麵傳來清晰的震感時,現實的鐵錘終於砸碎了所有人的幻覺。恐慌,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淹沒了整個大廳。
“啊——!!!”
一聲淒厲的尖叫,如同信號彈,引爆了積蓄已久的恐懼。緊接著,成百上千種不同聲調的尖叫、哭喊、咒罵混合在一起,彙成了一股毀滅性的音浪,幾乎要與那怪物的咆哮分庭抗禮。人群炸開了鍋。前一秒還保持著優雅風度的貴族、富商、名媛,此刻全都拋棄了所有的體麵與偽裝,臉上隻剩下最原始的恐懼。他們轉身,推搡著,踩踏著,不顧一切地向著遠離怪物的方向逃竄,目標隻有一個——出口。
整個賭場大廳,化作了一個巨大的、混亂的漩渦。人們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奔逃,撞翻了賭桌,撞碎了裝飾品,優雅的殿堂轉瞬間變得一片狼藉。在漩渦的中心,是那個代表著毀滅與瘋狂的怪物。而在漩渦的邊緣,則形成了一片詭異的真空地帶,那是恐懼為它劃出的、不可侵犯的領地。
就在這片混亂與恐慌的汪洋大海之中,陳風萍如同一座亙古不變的礁石,任憑風浪如何拍打,始終屹立不倒,他觀察著周圍的一切,生怕有人對陳楚不利。
與此同時,數十支熱線槍的紅點落在了碟陸星老板身上,隻要他輕舉妄動,立刻就會被射成馬蜂窩。
這種極致的靜,與周圍極致的動,形成了強烈的、令人心悸的對比。
背景音是人群的哭喊、警報的尖鳴、物品破碎的巨響,這些聲音交織成一曲末日交響樂。而陳楚,就是這首狂暴交響樂中,一個突兀的、完全靜止的休止符。他的呼吸平穩而悠長,心跳的節奏未曾有半分紊亂,仿佛他所處的並非生死一線的修羅場,而是一個寧靜的午後花園。
當混亂的聲浪達到頂峰,當所有人的理智都被恐懼所吞噬,一個聲音,突兀地、卻又無比清晰地響徹在每個人的耳邊。那聲音並不洪亮,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溫和,沒有動用任何擴音設備,卻像一柄鋒利的手術刀,精準地切開了嘈雜的聲幕,穿透了怪物的咆哮與人群的尖叫,清晰地注入了每一個正在顫抖的靈魂深處。
“我雖然沒有和你交過手……”
陳楚開口了,他的聲音帶有一種奇特的鎮定力量,仿佛蘊含著某種能夠平息風浪的法則。原本瘋狂逃竄的人群,腳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那些哭喊尖叫的聲音,也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漸漸低微下去。就連那個剛剛還在宣泄著無儘憤怒與絕望的怪物,也猛地一滯,那雙燃燒著金色火焰的獸瞳,死死地鎖定了聲音的來源。
碟陸星老板幻化的怪物立刻發出低沉的咆哮回應陳楚,那龐大身軀上緊密嵌合的鱗甲,在一瞬間繃得更緊,鱗片邊緣閃爍的寒光也愈發銳利。
陳楚無視了對方的反應,或者說,對方的反應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他頓了頓,給了那份羞辱感足夠的時間去發酵、去侵蝕對方的理智。然後,他用同樣平淡的語氣,說出了下一句話。
“但你的手下在我手中一敗再敗,敗軍之將,何足言勇!”
這一句話就像是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印在了碟陸星老板的尊嚴之上。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敲打著他最後的驕傲。“一敗再敗”、“敗軍之將”,這些詞語無情地揭開了他所有的傷疤,將他從一個令人畏懼的變異怪物,打回了那個計謀敗露、眾叛親離、一敗塗地的失敗者的原形。
何足言勇?這四個字,更是對他此刻憑借變異而獲得的強大力量的徹底否定。
“嗬……嗬……”
怪物巨大的胸腔劇烈地起伏著,從它喉嚨裡發出的不再是咆哮,而是如同破舊風箱般、充滿痛苦的喘息。一股股灼熱的、帶著硫磺味的氣流從它的鼻孔中噴出,將它麵前的空氣都灼燒得微微扭曲,它那剛剛還在無意識揮舞的利爪,此刻死死地摳進了擂台的地麵,堅硬的擂台地麵上的木板在巨大的力量下,如同豆腐般被捏得粉碎,它在用這種自殘式的方式,來壓抑那股幾乎要衝破天靈蓋的狂怒與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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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酒吧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在那個平靜如水的男人和那個狂怒如火的怪物之間來回移動。
“不過,今天我給你一個機會。”陳楚話鋒陡然一轉,語氣中,那種居高臨下的審判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仿佛帶著悲憫與恩賜的、施予者的姿態。
怪物的動作停滯了,它緩緩抬起頭死死的盯著陳楚。
陳楚沒有讓他等待太久。他緩緩抬起一隻手,不是武器,也不是戒備,而是一個開放的、邀請式的手勢。他的聲音,在這一刻仿佛擁有了魔力,將一個石破天驚的賭注,清晰地呈現在所有人麵前。
“如果你打敗我或者殺死我,這碟陸星域,這碟陸星,還是你的。”
轟——!
這句話,如同一顆在絕對寂靜中引爆的核彈,在每個人的腦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大廳裡,瞬間響起了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那些剛剛還在逃命的賓客,此刻全都忘記了恐懼,臉上寫滿了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震驚。他們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碟陸星域!那可不是一個星球,而是一整個星域的統治權!是無數人窮儘一生都無法企及的財富與權力!陳楚,這個勝利者,這個已經將整個星域實際掌控在手中的男人,竟然願意將這一切作為賭注?他瘋了嗎?
然而,陳楚的表演還未結束。在拋出這個足以讓神明都為之動容的誘餌之後,他話鋒再次一轉,聲音變得冰冷而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
“但如果你輸了,那麼,我將接管這裡的一切。”
這句話,將前麵那句看似瘋狂的提議,拉回了現實的軌道。它不再是單純的贈予,而是一場公平的、也是殘酷的對賭。贏家通吃,輸家一無所有。他用這句話,為這場豪賭設立了另一端的砝碼,也為自己即將到來的統治,披上了一件“合法”的外衣。
最後,他收回了手勢,目光如兩道實質的利劍,穿透了空間的距離,直直地刺入怪物那雙金色的獸瞳之中,他的眼神清澈而深邃,不帶任何情緒,卻仿佛能洞穿靈魂。
“願意賭嗎?”
所有人的目光,所有全息攝像球的鏡頭,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死死地聚焦在那個猙獰的、龐大的怪物身上。它,成了宇宙的中心。它的每一個最細微的動作,它的每一次最輕微的喘息,都牽動著無數人的心弦。
怪物的喘息聲,在這片死寂中,變得異常清晰。那“嗬……嗬……”的聲音,不再僅僅是憤怒的宣泄,更像是在進行著一場天人交戰的掙紮。它那雙金色的豎瞳中,瘋狂的火焰在劇烈地跳動、收縮、膨脹。時而閃過一絲被巨大誘惑所吸引的貪婪,時而又流露出一絲對眼前這個男人深不可測的忌憚。
這場賭局,對它而言,是毒藥,也是唯一的解藥。是通往地獄的深淵,也是重返天堂的唯一階梯。
在怪物的腦海深處,那片被獸性本能和狂暴怒火占據的混沌之中,一小片屬於碟陸星老板的、屬於人類的理智,正在拚命地運轉著,這片理智的孤島,被絕望的汪洋所包圍,卻在陳楚那句“願意賭嗎”的刺激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的思維,以一種超越光速的速度,瘋狂地分析著眼前的處境。
首先,是第一層邏輯:對現狀的絕望認知。他已經輸了,輸得一敗塗地,輸得徹徹底底。賭場出千的證據,通過那些無處不在的全息影像,已經傳遍了星網的每一個角落。他的名字——不,他曾經的名字——已經和“騙子”、“無賴”這些詞語永遠地捆綁在了一起。他建立的商業帝國,他編織的信譽網絡,在短短幾分鐘內,灰飛煙滅。
碟陸星老板能感覺到,自己對碟陸星的控製權正在飛速流失,那些曾經對他俯首帖耳的下屬,此刻恐怕正在忙著向新主人搖尾乞憐;那些曾經與他稱兄道弟的盟友,此刻恐怕正在盤算著如何從他倒下的屍體上分一杯羹。就算沒有陳楚,他也已經失去了碟陸星,嚴格來說,他已經一無所有,他唯一的籌碼,就是這具變異後獲得的、充滿毀滅性力量的身體,這具身體,是他最後的尊嚴,也是他唯一的武器。
第二層邏輯:對陳楚意圖的解讀。他為什麼會提出這個賭約?碟陸星老板的內心,在瘋狂的嘶吼中進行著冷靜的剖析。陳楚不是傻子,更不是慈善家。他手下兵強馬壯,更有陳風萍那樣恐怖的戰力。他完全可以下令把他射成篩子,憑借絕對的實力優勢,將自己碾成一堆毫無意義的碎肉。那樣做,風險最小,也最穩妥。可他偏偏沒有,他選擇了一條看似對自己極為不利的道路——一場一對一的決鬥。
為什麼?
碟陸星老板那屬於陰謀家的本能,讓他瞬間嗅到了一絲味道,陳楚想要的,不僅僅是勝利,他想要的是一場“完美”的勝利,他想要的,不僅僅是碟陸星的土地和財富,他想要的是這片星域的“人心”和“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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碟陸星老板瞬間明白了,如果陳楚下令圍攻殺死自己,那麼他將永遠背負著“侵略者”和“篡位者”的名聲,這會給其他虎視眈眈的勢力留下口實,而現在,陳楚提出的這場公開決鬥,就像一場精心設計的政治秀,他將自己擺在了“挑戰者”的位置,而將選擇權交給了自己這個“前任統治者”,隻要自己點頭,這場決鬥就具備了神聖的合法性,贏了,他就是名正言順的、被天命所歸的新王;輸了,他也隻是輸掉了一場“公平”的決鬥,雖敗猶榮。
這是一個陽謀。
一個赤裸裸的、不加掩飾的陽謀。
陳楚用整個碟陸星域作為誘餌,逼迫自己走進他設定好的劇本裡,而自己,有得選嗎?
沒有。
碟陸星老板很清楚,自己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如果拒絕,陳楚有千萬個理由下令將自己就地格殺,自己會死得像一條被圍獵的野狗,毫無價值,而如果同意,他就能將複雜的星域爭霸簡化為一場最原始最純粹的生死對決,在這場對決中,所有的陰謀、兵力、資源都失去了意義,唯一能決定勝負的,隻有個體的武力,而這,恰恰是他唯一可能翻盤的場景。
當想通了這一切,碟陸星老板從一個走投無路的失敗者,重新切換回了一個凶狠的、以命相搏的賭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