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公安廳招待所,三樓一間朝南的房間內。
厚厚的窗簾拉上了一半,隔絕了窗外刺眼的陽光,也營造出一種適合沉思的靜謐氛圍。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紙張陳舊的氣息,混雜著趙成良身上尚未完全散去的藥味。
房間中央的寫字台上,攤滿了從省廳檔案室調取出來的、關於“十年前省師大趙梅教授遇害案”的全部卷宗材料。
發黃的紙頁,模糊的照片,字跡工整卻冰冷的勘驗報告,厚厚的證人證言筆錄……每一份文件,都無聲地訴說著當年那場轟動一時卻最終懸而未決的悲劇。
趙成良坐在桌前,傷勢未愈的身體還不能支撐他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但他似乎完全忘記了疼痛。
他已經在這裡連續工作了將近兩天兩夜,除了必要的吃飯、休息和康複活動,幾乎所有的時間都沉浸在了這堆故紙堆裡。
他的眉頭時而緊鎖,時而舒展,眼神專注而銳利,如同經驗豐富的獵人,在看似雜亂無章的叢林中,耐心搜尋著獵物的蛛絲馬跡。
案情本身並不複雜,至少從卷宗記錄來看是這樣。
趙梅教授,國內知名的古典文學與符號學專家,同時精通文物修複,獨居於大學家屬區的二層小樓。
十年前某個月夜,被人發現死於家中書房,心臟被一柄罕見武器刺穿,負責屍檢的法醫解剖了無數具屍體,但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奇怪的傷口。
不過可以肯定是趙梅被人一擊斃命,凶器直插進入心臟,手法專業,顯然是職業殺手。
現場門窗完好,無明顯搏鬥痕跡,財物無損失。
唯一引人注目的,是書房牆壁上用死者鮮血書寫的那個無人能解的古怪符號。
專案組當年投入了大量警力,排查了趙梅所有的社會關係,從學術界的競爭對手,到情感上的糾葛對象,再到可能因其正直性格而得罪過的人,甚至連一些有過前科的流竄犯都查了個遍,但最終都一一排除了嫌疑。
那個血色符號,更是成為了解開謎案的關鍵,卻也成為了最大的障礙。
省廳請遍了國內外的符號學、文字學專家,甚至連一些研究偏門宗教、神秘主義的學者都谘詢過,但始終無人能給出確切的解釋。
線索似乎就此中斷。
趙成良將所有的案卷材料按照時間順序、關聯性重新進行了梳理和歸類。
他沒有急於去研究那個最引人注目的血色符號,而是將注意力首先放在了最基礎、也最容易被忽略的環節——現場勘查記錄和照片。
他拿起放大鏡,對著那些已經有些模糊的黑白現場照片,一寸一寸地仔細審視著。
書房的布局,家具的擺放,地上的血跡形態,散落的書籍……
每一個細節,他都反複比對,試圖從中找出與勘驗報告描述不符,或者邏輯上存在矛盾的地方。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趙成良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拿起一張趙梅書房的全景照片,準備再看最後一遍就去休息。
照片拍攝的角度是從門口向內,可以清晰地看到書房的大部分布局。
靠牆的書架上塞滿了書籍,略顯淩亂;地毯上除了明顯的血跡外,還有一些散落的紙張;而那張寬大的紅木書桌,則占據了房間的中心位置,桌麵上也堆放著不少書籍、文稿和文具。
等等……
趙成良的目光猛地定格在了那張紅木書桌的桌麵上!
他的心臟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起來!
他迅速翻找出另一張從不同角度拍攝的書桌特寫照片,再次用放大鏡仔細觀察!
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