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笑道:“凡是你所做,都是好的。”
柳傾城未再理他,隻在紙上寫道:“墨柳岸梢煙火卷,溪瑤舟載離人怨。香消莫提半生全,淚灑硯案扶槳間。”
莫寒頭聞第二言已是心生疑惑,暗想這正值佳節歡喜之際,柳傾城何以作這等哀愁之句。又瞧得後兩句,更有大為失落之感。
不覺得勾起京城離彆傷懷,本欲問其原故。怎奈自己突生傷感,卻也問不出了。
二人乘舟片刻,便上了岸。莫寒哀愁過後,便也問起柳傾城來:“傾城,你方才所作之詩大有離愁之意,敢問是何緣故?”
柳傾城稍稍沉吟,又一笑而道:“你不覺著,過了今晚,你我之間的劫數或許就要到了,不是麼?”
莫寒道:“這是何意?有我在你身旁,哪裡還算是有劫數的?”
柳傾城道:“你且休急著分辨,仔細揣摩我說的。都是人算不如天算,如今這樣的形勢,你心裡總該比我清楚的。”
莫寒低頭思索了一會,愈覺悲感傷切,便不再言說。
哪知柳傾城卻又補了一句:“雖如此道,今晚這節必是要過得通透爽快。怎得耽誤了這好韶光?”
莫寒抬頭喜道:“韶華易逝,人物不留。咱們過得一刻是一刻!”
二人說定,便去那橋頭賞風,柳岸品香。正見那戲台搭起,又有戲子小唱,其裝扮乖覺可愛,口齒伶俐。
二人無不歡喜,過客也都拍手稱快。
二人再去猜燈謎,得水仙一盆,鴛鴦筆兩支。再得一幅山水畫,名書詩貼。
玩至二更方止,二人便走回客棧。卻不得安眠,因莫寒後午酣睡多時,柳傾城亦無睡意。二人出門下樓時撞見,正好一塊兒說話。又道今夜月色必好,二人便自柳傾城屋內窗台外,上得屋頂黑瓦邊和衣坐下洽談。
二人抬頭瞧天上懸月,深有感觸。柳傾城道:“這可真應了月圓有缺,你我終有缺。”
莫寒笑道:“你這句可大有意思了,為何月圓卻有缺了?”
柳傾城道:“這本沒什麼意思,隻是月本缺,今卻圓。人本足,何卻失?”
莫寒道:“悲歡離合,自古同理。”
柳傾城笑道:“可見有離便有合,有缺便有圓。”
莫寒細感此言,竟大為舒心,隻道:“倒多謝你吉言。”
兩人會心一笑,莫寒暗想在這紛擾亂世中,有如柳傾城這樣一位紅顏知己相守,夫複何求。哪怕葬身此地,過了今晚,也就無怨無悔了。
反觀柳傾城俏眼眉目中,總帶著點憂鬱悲愁之色。莫寒也不敢多問,隻當她多愁善感,便說幾句俏皮話,逗她高興。
二人敘話至三更,便也各自回房睡了。
過後幾日,莫寒依從柳傾城的吩咐,並沒去公孫府裡探查。隻是白日間紮在客棧內與她談笑,隻為避開公孫略的眼線。晚間,少不得二人出去信步幾回,也就早早地回來了。
莫寒表麵上滿不在乎,實則內心很是焦急,總想著那常毅何日能派個捕快回來。
直到這一日,莫寒早早地起來,掀開窗簾,見外麵天色正好。心想還不知二哥莫均有無消息,那常白衣也不知道打發個捕快回來通報通報。
正納悶著急時,屋頂上傳來“呲咚呲咚”的腳步響。莫寒急忙往後退了退,果見一個人影竄了進來。著一身白衫,想來是白衣捕快沒錯了。
那白衣見了莫寒,忙單膝半跪,抱拳說道:“公子,領者令我回來稟報,掌使目今仍無下落。”
莫寒問道:“你家領者現在何處呢?”
白衣回道:“領者還在山腳下搜尋呢。”
莫寒道:“你且讓他儘早回來,我又要事與他商議。速去!”
白衣領命飛走。柳傾城又在外叩門,莫寒忙去拉門,又見小二端了早飯,二人坐下用飯。
柳傾城道:“常毅可有消息傳回來?”
莫寒道:“有呢。我剛起來,就有白衣進來通報。我令他去找常毅回來商議,咱們早些拿住了那公孫略為是。”
柳傾城低頭吃了一口菜,道:“你當真做定主意了?”
莫寒點了點頭,道:“現如今不論二哥身在何方,是否安全。我們都要先控製住公孫略,我昨兒已是打草驚了蛇。想必那尤老三回去將消息告知了公孫略,那老兒必是在滿城搜找我的住處。恐遲則生變,還是早些出手,才能占據主動。”
柳傾城道:“所以你要找常毅回來麼?”
莫寒道:“是的。咱們這裡數他最為熟知公孫宅的布局了,另外他與那老賊周旋過,也比我們更為清楚他的路子。咱們找他商定必是沒錯的。”
柳傾城笑道:“既這樣,為何昨兒個剛來這裡的時候,他提醒了好幾回。你都沒有理睬他,又卻是為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