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高崖漸有風起。
崖邊，幾株乾枯的野草頑強紮根在石縫中，被風拂過瑟瑟搖擺，摩挲著四人褲腳。
隻是，誰都無暇在意。
“我到底是誰？”
西裝青年輕抖指尖煙頭灰燼，重複著這句話，眉眼間笑意愈發懶散，“圖老大，不妨猜一猜。”
煙灰被風吹飄散，落下高崖，卷落入江。
圖倫拉沉默地盯著他看了許久。
終於，他緩緩開口，“你是華夏人。”
“圖老大，這似乎是句無意義的廢話。”
卓雲庭笑意更深。
誰不知道蒲光勢力最盛的家族之一卓家這支祖上就是從華夏逃難而來，上上下下都是華夏人血脈？
這確確實實是一句廢話。
一語雙關的廢話。
“卓家二少爺卓雲庭年少車禍失蹤，兩年前才被卓家尋回，聽聞那場卓家前家主卓英朗的壽宴上，昆沙家的索羅殺了卓英朗和昆沙前家主費昂，卓家和昆沙因此開戰，掀起蒲光爭鬥的序幕。”
狹隘高崖夾著奔騰不息的江水，狂莽水流不斷撞擊著崖壁，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圖倫拉喃喃著，梳理著蒲光戰爭爆發那一日自己收集到的消息。
“卓英朗身死，葉秋雲隱退，從那一天開始，卓家的大權旁落，那位年紀輕輕、花名遠揚的卓二少成了卓家家主。”
“老子本來一直以為葉秋雲是自願為親兒子讓出權力，才退居幕後，再沒消息，現在想想，或許她早被滅口了，是麼？”
說到這裡，圖倫拉重重嘖了聲，“你根本就不是卓家的二少卓雲庭，是被渾水摸魚送進卓家的冒牌貨！”
他腦中思路越發清晰。
在今日之前，圖倫拉從未往“卓雲庭是冒牌貨”的方向上想過，但如果跳出桎梏去思考，很多說不通想不通的疑惑都得到了解釋。
不待卓雲庭開口，他又繼續分析：“tssc一貫愛做攪屎棍，蒲光位置特殊，他們怎麼可能放過這塊肥肉？這群王八蛋想摻蒲光一腳攪和攪和，你就順勢借著tssc提供的武器和資金援助，趁機發展卓家。”
“現在卓家已經被養得兵肥馬壯，你早就想脫離tssc的控製，如果我沒記錯，最近tssc的注意力都在北邊那場白熱化戰爭上，無暇伸手管蒲光的事，你才決定暗中布局，借我的手從tssc的控製中徹底脫身！”
“老子猜對了麼？”
高崖四野寂寂，唯有圖倫拉嗓音洪亮。
“啪，啪，啪。”
卓雲庭、哦不，晁嘉撫掌輕笑：“繼續。”
圖倫拉又從兜裡摸出根煙，咬在嘴邊，“小子，聽說你上位家主後砍掉不少華夏那邊的生意，還把卓家來錢速度最快的人口販賣都給停了，不惜自斷一臂！你，是華夏官方的人吧？”
“不錯。”
晁嘉毫不猶豫地承認。
他的極儘坦然，令圖倫拉沉默。
二人並肩而立俯瞰滔滔江水，誰都沒有說話。
直到煙頭燃儘大半根，圖倫拉才沙啞出聲，“你說想跟老子談合作？說來聽聽，想談什麼。”
“圖老大，你看。”
晁嘉沒有接過話題，眯起桃花眼，指向河岸對麵。
圖倫拉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
越過江岸，遙遙可見遠處有一片連綿的赤裸土地。
圖倫拉一眼就看得出那地方遭受過至少數場戰亂轟炸，原本肥沃的土地傷痕累累，幾棵光禿禿的樹乾歪歪斜斜地立著，毫無生機。
“以前，那裡是個住著不少人的村子，現在沒了。”
夾著煙的手指垂落腿旁，晁嘉聲音聽不出喜怒哀樂。
圖倫拉抿唇。
自打兩年前開戰，穩定十數年的蒲光再次陷入戰火不休，到處是火光衝天，炮彈隨時可能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