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畢業班的日子,充實且忙亂,不過沒到那種需要頭懸梁錐刺股的地步,至少我不是;不過每天到家幫忙乾一點活、吃完飯就必須開始寫作業了。
妹妹也開始去上學了,她們這個年齡的人,比當年的我們多了一個學前班,也叫育紅班,開學的第一天,很興奮,回來還嘰嘰喳喳的。
小家夥隻用母親送過去報了名,回來就開始跟著夥伴一起走了,覺得真是神奇。
我們附近這樣大的孩子不太多,不過劉希平大姐家的老大,跟小妹一樣大,倆人湊一起玩的不錯,他們家在我家南麵隔著兩排的東側,靠近東胡同;另外還有幾個男孩子,一個是母親表弟家的老二,很漂亮的一個男孩,在我家北麵一排靠東頭的胡同住;第二個是姨奶奶家的老四,我們喊他四表叔呢,也在我們家南麵隔兩排,距離劉希平大姐家不遠;還有一個是我們西麵一點的人家的一個男孩,靠近井台住。
其實我們南麵對門有個女孩,是我同學的妹妹,跟我小妹差不多大,但是那個孩子不太跟我們這邊的人玩,她更願意往南走,找人去玩,或者跟她堂伯和堂叔家的孩子們玩。
妹妹上學,母親給她新做了書包,買的新鉛筆盒、兩根鉛筆、一塊橡皮、一個拚音本、一個算術本;我想我已經過了羨慕或者嫉妒的年齡了。
小妹在同齡人裡,個子不是最高的,當然也不是最矮的,不過還是黑,瘦,牙齒還不太好,每次說話都愛捂著嘴。
大堂哥二堂哥、鄒樹芬他們來我家的時候,都愛逗她玩。
他們學前班,也是需要學東西的,而且很重要,比如拚音,聽說學完了,一年級就不再學了;並且還有作業要寫,每次看到她一本正經的寫著1,2或者a、o、e都很有趣,而且有時候她的2方向是反的,或者倒鉤狀,像5,給她指出來,還不願意聽,說老師就是那樣教的,怎麼說都不帶聽的,等第二天放學回來,再問她,就開始低著頭不說話了。
她們也教字,不過要求隻要認識就行,不需要寫的。
其實我都忘記了自己一年級的樣子了,難道也是這樣的嗎?是查無可查的了。
我們倆湊一起寫作業的時候不多,她不想給我看作業的時候,我也不看,因為我也有事情要做,而且畢竟相差八歲的距離,比當初我和姐姐的五歲差距大了更多,因此也理解了當初姐姐的心情這麼點大的小屁孩,還在那裡振振有詞的說著自己並不小!
每當我和小妹發生分歧的時候,父親都是讓小妹聽我的,母親則在一旁分辨著,“你看你,當初老大和老二發生矛盾的時候,你說他們倆要誰對聽誰的!如今到了老二和老三了,你就讓老三聽老二的。你這變化也太大了,典型的就是偏向老二。”
我不知道母親的心態,是單純因為我才如此說的還是真的認為應該是誰對聽誰的。
在家庭裡,也有權威(權利、血脈、認知這類的)壓製的,難道她期待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對事物或者社會或者規則的認知低於一個六七歲的孩子?這真的是正常的嗎?大一點的孩子又不是白癡!
她難道沒想到過當小妹出生的時候,八歲的我已經開始接受了教育,七八年的教育都是白搭的嗎?如果是,那麼讀書或者被教育的作用是什麼?如果無用,為何我們都還要讀書和接受教育?
當然了,父親當初對待我和姐姐所謂的“誰對聽誰的”有壓製姐姐的意圖所在,難道母親也要開啟小妹對我的壓製嗎?
可惜的是,隨著我的成長,距離我離開家裡、離開家庭的庇護的時間越來越近了,這估計是她沒想到的。
當然現在回頭看的話,過早的離開家、沒有了父母的囑托或者看護,我的結局並不好,所需承擔的責任三七開也好四六開也好,後果是當事人——我,一個人承擔的。
我從不埋怨或推卸責任,能做到的就是麵對,然後想辦法去解決問題,哪怕很難很難,超過了我的年齡和能力的範圍。
但是家庭的支持或者最後的庇護,是每個孩子最大的依仗;而且父母同樣是孩子的老師,除了言傳身教的引領,隨時糾正偏移的方向同樣是為人父母的責任。
當然了,認識到是個問題,做不做得到是另外的問題,誰都是第一次做人父母,同樣孩子也是第一次為人子女。
這些內容,當時的我並不了解,隻是當敲打著這些文字的時候,內心忽然難以平靜,第一次為人,我們相互諒解可好?
可惜的是,很多人已經聽不到這句話了。
既然此文是翻起沉年舊事,因此說些超過了1982年這一年該敘述的內容,權當為自己“推脫下責任”,讓自己心安些許。
1983年9月,我考入縣城的高中後開始離家,小妹才開始在村裡讀小學一年級。
從那之後,我開始了往後幾十年的在外的學習、工作和生活,甚少歸家,回去也是一天,頂多兩三天的樣子。
等我步入社會以後幾年,小妹才初中畢業,當年考試的成績不太理想,母親問我職高要不要讀的時候,因我一句“職高的意義並不大”而斷了她的高中求學之路,而且隨後她代替父母來我婚後的家陪伴我五年,伴我度過最艱難的五年,在我人生的最低穀給我支撐的五年,給予我很大幫助的五年。
隨後已經長大的她談起戀愛,走入自己的婚姻生活。
而和她同齡的很多人,當年讀了職高,參加了高考,改變了命運
如今想起來過往的一切,已經三十多年過去了,我還淚流滿麵,是我耽誤了她求學,進而影響了她一生。
她婚後,幾十年,對我的小家、對我父母的家,照顧頗多,支撐頗多。
我諸多感慨,幸好有她,幸虧有她,難為了她。
我最愧對的,就是小妹了。
如果不是我,不是我家庭的拖累,或者當初父母的決定,她會不會過一個不一樣的人生?
我不知道,不能想,想了就是流淚,現在的我,已近花甲的我,能做的並不多,除了敲些文字,回憶著過往,感念著她的真心傾情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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