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似箭,兩個月,在壓抑與忙碌中悄然流逝。
萬宗城內,一間臨時清理出的靜室中,林凡的眼睫顫動了幾下,終於緩緩睜開。
映入眼簾的是粗糙的石頂,以及從窗口透入,略顯蒼白的光線。
劇痛如同潮水般從四肢百骸席卷而來,尤其是右臂,仿佛被徹底碾碎後又勉強拚接在一起,每一次細微的脈搏跳動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楚。
他嘗試運轉靈力,卻發現體內經脈如同被烈火燒灼過的荒原,乾涸,皸裂,充斥著一種力量被徹底抽空後的虛弱與刺痛。
更深處,靈魂中那份與魔女的微弱聯係,此刻已徹底沉寂,化為一片冰冷的虛無。
這份空落,遠比肉身的創傷更讓他感到窒息般的沉重。
老師消散,月姑娘陷入近乎永恒的寂滅,這代價,太沉,太重。
但。
他不能就此沉淪。
沉重的責任感如同無形的鞭子,抽打著他近乎渙散的意誌。
他深吸一口氣,牽動了胸腹間的傷勢,引發一陣劇烈的咳嗽,嘴角溢出一絲暗紅色的血沫。
靜室外立刻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方天穹,神霄宗宗主,天機宗宗主等核心人物推門而入,看到林凡雖然麵色慘白如紙,氣息微弱得像隨時會熄滅的燭火,但那雙眼睛已然恢複了清明,眾人一直懸著的心才稍稍落下。
“小師弟,你終於醒了!”
方天穹一個箭步上前,小心地扶住林凡想要坐起的身體,將一股精純溫和的能量渡入他體內,滋養著那些瀕臨崩潰的經脈。
“感覺如何?
你昏迷這兩個月,大家……”
林凡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聲音沙啞得如同破舊風箱:“我無礙,死不了。”
他目光掃過眾人,看到他們臉上尚未散去的驚悸與疲憊,心知這兩個月他們承受的壓力絕不比自己小。
“外麵的情況怎麼樣?”
方天穹神色一黯,沉聲道:“西靈界殘餘的艦隊在你……擊潰那投影後,便已倉皇逃竄,通過空間裂縫退走了。
但城內外傷亡慘重,尤其是最後那投影的威壓……許多低階武者心神受損,非短時間能夠恢複。
各地傳來的消息也很糟糕,元氣大傷,十不存一。”
林凡沉默地點了點頭,這個結果在他預料之中。
他接過方天穹遞來的一杯溫潤靈液,小口抿著,感受著那微弱的靈氣如同甘霖般滋潤著乾涸的經脈,這才徐徐開口,聲音不高,卻瞬間讓整個靜室的氣氛凝固。
“召集所有還能主事的人。
我們需要儘快離開,
否則,南荒必毀。”
眾人皆是一震,儘管早有預感,但親耳從林凡口中聽到時,依舊讓他們的心頭一顫。
“小師弟,何出此言?
那恐怖的投影不是已被你……”
神霄宗宗主忍不住開口。
“那隻是一道投影。”
林凡打斷他,語氣凝重如鐵,“其本體,遠在西靈界,實力深不可測。
此次投影被毀,他必然震怒。
下一次來的,可能就不止是投影了,甚至可能……是其本體強行降臨部分力量。
南荒規則殘缺,資源貧瘠,我們如同困守孤島的殘兵,留在這裡,隻有兩條路——被逐一剿滅,或是世代為奴。”
他環視眾人,看到他們臉上變幻的神色,繼續道:“我們必須離開,為南荒人族,保留最後的火種。
前往北靈界,那裡天地更為廣闊,規則完整,才有我們休養生息,重新崛起的可能。”
“北靈界?”
天機宗宗主眉頭緊鎖,“跨界遷徙,談何容易?
空間亂流,未知險地,更何況如此多人……”
“我有法子。”
林凡沒有多做解釋,他強撐著虛弱的身體,在方天穹的攙扶下站起身。
每動一下,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勢,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但他的眼神卻銳利如刀。
“時間不多了,遲則生變。
立刻行動,召集所有願意離開的武者,優先各宗有潛力的年輕子弟和精通各項技藝的人才。
不願離開的,分發資源,讓他們把控南荒。”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急迫,仿佛身後有無形的惡鬼在追趕。
眾人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決絕,互望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撼與最終下定決心的毅然。
“好!我們這就去辦!”
方天穹重重點頭,立刻轉身安排下去。
林凡沒有休息,他拒絕了旁人的攙扶,一步一步,緩慢卻堅定地走向劍廬後山。
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但他必須親自去完成這最後一步。
後山,劍塚依舊肅穆,隻是那柄曾經矗立在此,象征著劍廬精神與南皇傳承的斬道劍已然不在。
山風吹過,帶著劫後的荒涼與悲愴。
林凡來到劍塚最核心的區域,那裡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老師劍靈最後消散時的悲壯氣息。
他極其鄭重地跪下,不顧全身傷口因此崩裂滲出的鮮血,對著那片看似空無一物的虛空,虔誠地磕了三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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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頭觸及冰冷的地麵,沒有言語,所有的感激,無儘的愧疚,以及那份沉甸甸的,必將光複南皇道統的承諾,都融在了這三個無聲的響頭之中。
起身後,他凝視著那片虛空片刻,仿佛要將老師的模樣永遠刻印在靈魂深處。
隨後,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僅存的左手虛握。
嗡……
一聲微弱的悲鳴,那柄光芒黯淡,仿佛失去了所有靈性的斬道劍出現在他手中。
劍身冰冷,再無往日那斬斷一切的煌煌神威,隻有一種英雄遲暮般的哀傷。
“老師……”
林凡低聲呢喃,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弟子不肖,還要借您最後之力……
請助我,為南荒,開一條生路。”
話音未落,他眼中厲色一閃,猛地一咬舌尖,一股鑽心劇痛傳來,一口蘊含著自身精血與一絲本命魂源的殷紅血箭,猛地噴在斬道那古樸的劍身之上。
同時,他瘋狂地壓榨著那殘破不堪的經脈中最後一絲力量,強行引動體內與皇道劍靈同源的氣息,不顧一切地灌入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