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同根相生的親弟弟都要置他於死地,又怎能言笑晏晏地坐在一起吃團圓飯?
她甚至大膽地想,他們家的飯菜會不會有毒?
就像過去皇宮裡一樣,膳食端上來後,先有公公或宮女用銀簪試一試,無毒方可服用。
這般一想,她又忍不住同情這人起來。
生在這樣的環境裡,他每晚能安穩入眠嗎?
認識這短短時日,他已經兩次遇襲。
一次被個女刺客刺穿了胸膛,命懸一線。
這次又被人沿途截殺,來勢洶洶。
她想,這人果然是禍害。
禍害遺千年,所以他總能化險為夷。
陸宴北看著滿桌的美味佳肴,而身旁的人卻一動不動,不禁皺眉。
“怎麼了,還在生氣?”
他低聲問道,知道她對今天花房裡的事很是計較。
為了讓她開心點,開飯前他主動提出讓她給家裡打電話,好像也沒安撫好。
蘇黎抬眸看向他,心再次迷惑了。
他一穿上衣服,就像變了一個人似得。
儘管氣場依然那麼強大,讓人生畏,可好歹有了層遮掩。
而他對她做那件事時,則是活脫脫的獸。
像曾經出現在她夢裡的怪物。
衣服仿佛成了他的遮擋。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她哪有生氣的資格。
抿了抿唇,她說“這麼大一桌飯菜,我們兩個坐著太冷清了。魏副官呢?你介不介意把你那些手下叫來一起吃?”
陸宴北吃驚,沒想到她琢磨著這個。
他那些心腹,雖說臣服與他,但多數時候,他是把他們當兄弟看待的,尤其是魏尋。
他們一起長大,一起習武,一起入伍,魏尋對他最是忠誠。
隻要她能開口說話,這點事情算什麼。
他招呼了句,魏尋、小四跟另兩個副官都上前來。
魏尋本還要客氣推拒的,被陸宴北一聲命令,全都堵了回去。
飯桌上終於有了幾分氣氛,男人們喝酒,她就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
她食量不大,很快就飽了,跟大家象征性地舉杯喝了口,便退席上樓了。
陸宴北正仰頭喝酒,抬起的頭顱微微耷拉著眼眸,盯著緩緩上樓消失在拐角的身影。
夜已深,陸宴北卻還在書房裡坐著。
他今晚喝了很多酒,此時渾身煩躁,衣領也扯開了些。
魏尋跟小四站在一邊,沉默。
而後,小四的聲音傳來“二哥,要不要叫德叔過來?”
他們三個,按照跟在陸宴北身邊的時間長短,排了份位的。
魏尋最久,其次是德叔、小四。
聞言,魏尋回眸看了看他,微微一甩頭,示意他去打電話。
小四默不作聲地出去了。
陸宴北在等,等待每月兩次的煉獄折磨。
那毒蠱,發作在月圓月虧之時。
今晚晴空萬裡,可除了滿天繁星,連個月牙影子都不見。
如無意外,他今晚又要變身怪物。
小四出去不久,陸宴北突然有了反應,豁然起身朝外走去。
魏尋眼眸一凜,立刻跟上,沉聲開口“少帥——”
“去半山城堡。”
陸宴北厲聲回應,步伐更快。
魏尋連忙上前,攔在樓梯口,壓低聲急聲勸道“少帥,你這又是何苦!我相信你跟蘇醫生照實說,她會理解你的!蘇醫生宅心仁厚,她不會見死不救的!”
“讓開!”
陸宴北一把薅上去,魏尋險些被他掀出欄杆。
他的力量已經開始凝聚。
再過一個時辰,身上就會慢慢長出跟野獸一般的毛發。
那種毒蠱,據說是用一種古老秘術混合了數種野獸血液,再熬製提煉而成。
中毒的人,會在每月的月圓月虧之時,變身野獸般的怪人。
身體異常高大威猛,眼眸發紅,性情狂躁。
那個宮中老嬤嬤說,這種藥會讓男人的陽剛之氣瞬間膨脹到達頂峰。
所以毛發異常濃密旺盛,身體也會急速增長,變得像巨人一樣。
徹底破解之法早已失傳。
隻是聽說至陽之熱可與至陰之冷互補,陰陽調和,采陰抑陽,可暫時驅散毒性。
這三年多,他便一直用這種方法來緩解毒蠱之痛。
揮開了魏尋,陸宴北下樓梯的步伐更快。
小四剛打完電話,見狀轉身上前。
“少帥!德叔馬上就來了!”
陸宴北充耳不聞,衝出去,徑直上車。
“少帥!”
魏尋跟小四想衝上前攔住車子,然而無濟於事。
汽車衝上來,他們隻能飛快躲開,繼而上了另外的車,快速追上去。
蘇黎原本都快要睡著了,聽到樓下的聲音,立刻一驚。
起身,走到窗前,撥開窗簾看下去,隻見兩輛汽車在夜色下急速奔馳,漸行漸遠。
她心中疑惑,難道又出什麼事了?
陸宴北連夜去處理?
心中狐疑著,她又回床邊坐下。
得知那人不會回來了,她反而放下心來。
起碼,這一夜不用提心吊膽了,也不用擔心他又會那樣對自己。
然而,她躺下沒多久,還沒睡著,又聽聞汽車聲響。
輕闔的眼眸驟然睜開,她一驚,醒來。
難道陸宴北這麼快就回來了?!
去窗前一看,她不解地皺眉。
隻有一輛汽車。
而且,車上隻下來一人。
夜色黑暗,她沒看清那人,但能確定不是陸宴北——身形不像。
正準備放下窗簾走開時,她突然發現什麼,又重新看下去。
這一眼,把她嚇得魂飛魄散!
那個人??
居然是那日白天,來醫館把她帶走的那個滿臉橫肉的男人!
他怎麼會來這裡?
他也是陸宴北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