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陸辰九!
蘇黎發燒了。
軍醫秘密地來,又悄悄地走。
小紅在床邊儘心儘力地伺候著。
直到年初三,陸宴北才出現。
整個人煥然一新,收拾的乾淨利落,軍裝筆挺。
小紅正開門要出去,迎麵撞上他,連忙讓開在一邊候著。
男人長腿筆直,大步跨進來,眼眸看向歐式大床,沉聲“她怎麼樣了?”
小紅臉色一驚,擔心被問罪,戰栗地低下頭
“蘇醫生??一直噩夢不斷,反複高燒,魏副官每天都接軍醫過來,也??沒辦法。”
小紅說著,臉上浮起絲絲尷尬與羞澀。
這幾日,蘇醫生噩夢不斷,囈語連連。
不停地喊著放開我??好疼??求求你??
嗓子一度沙啞失聲。
小紅未經人事,但也從蘇黎的囈語中體會到一二。
少帥發病,肯定很粗魯。
可憐??
她憐憫蘇黎,但更同情少帥的遭遇。
被自己的親兄弟合謀下了這種喪儘天良的毒蠱,至今無解。
偏偏,他還動不了那罪魁禍首。
小紅在心裡祈禱,若蘇醫生能解了少帥的毒,一勞永逸,多好!
陸宴北站在門口,聽完小紅的話,視線依然擱在床榻那邊。
而後,一手抬起微微甩了下。
小紅低頭一福,默默出去,帶上門。
陸宴北又沉默了會兒,才抬步,輕聲走向床邊。
短短幾天,女人消瘦了一圈,本就清秀的小臉更是隻剩巴掌大點。
原本白皙紅潤的麵頰,如今是憔悴的蒼白色。
明麗舒展的柳眉,即便在睡夢中,也輕輕攏著愁緒。
顯然,還沒從那噩夢中走出。
他頓了頓,緩緩靠近,在床邊坐下。
大掌抬起,微微蜷縮,用指背輕柔地刮過她柔嫩的麵頰。
眸底,一片寵溺和憐惜。
魏尋說,那一日,他們跪下後,這女人沒怎麼猶豫,便上樓了。
或許是念及相識一場的緣分,又或是身為醫者的良知。
她沒有袖手旁觀一走了之。
陸宴北明白,以她的聰明伶俐,在德叔出現的一刻,她肯定全都明白了。
她明知進了那間房意味著什麼,卻還是義無反顧地進去了。
男人握住她的手,緩緩用力,攥緊。
即便蓋著被褥,她的手指依然冰涼。
他想到在前線的那一夜。
適逢她小日子來臨,他發病後隻能用放血法來儘快度過毒發高峰期。
她被魏尋接來,在他床邊伺候照料。
夜裡,兩人同床共枕,她也是手腳冰涼。
趁著她睡著後,他忍痛翻身過來,把她往懷裡拖了些。
雙手雙腳給她做暖爐,終於把她捂暖和。
難道是那時候,他的心就已經為她動容?
這份動容是源於感恩還是愛戀,他弄不清楚。
當他意識到時,心裡已經有了她的位置。
手指再次落在她臉側,這一次,他用粗糲的大拇指輕柔地刷過她的唇瓣。
柔軟的唇也失去了血色,還有兩處破皮結痂。
他不知這是他失控咬的,還是女人太過疼痛自己咬的。
那一晚太混亂,好像毒性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但毒發之後,他也比以往恢複的更快。
無論如何,他感激她的付出。
許是察覺到臉上的粗糲感,蘇黎動了動腦袋,嘴巴裡發出細碎的聲音。
陸宴北驀地一怔,回過神來,立刻傾身俯低。
“你說什麼?”
“放??放開??我好痛??好痛——”
幾天了,依然是那個夢。
她所有的感官意識隻剩一種——痛,好痛!痛不欲生!
為什麼不直接殺了她。
為什麼要這樣無止境地折磨!
陸宴北傾身下去,聽清這話,幽深晦暗的眼眸明顯縮起,薄唇抿成一線。
他盯著女人巴掌大的小臉,緊緊握住她的手,低聲安慰“已經過去了,不痛了,你快好起來??”
“痛——放開我??”
被男人握緊的那隻手突然掙紮起來,她嘶啞的語調也顫抖急促。
“求求你??放過我——”
她掙脫開男人的手,雙臂在空中胡亂地揮舞。
緊闔的眼眸下,圓潤的眼珠淩亂地轉動著,可見思緒之混亂。
陸宴北緊緊皺眉,一把捉住她的雙肩
“蘇黎!你給我醒來!我命令你馬上醒來!”
三天了,她就這樣昏睡著,高燒不退,噩夢連連。
他明白,這不是身體病了,是她的心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