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天出事到現在,她幾乎沒怎麼闔眼,眼睛哭過之後異常乾涉,加上長久沒休息,雙眼刺痛的厲害。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阿爸走後,這棟房子好像異常安靜。
靜到讓人心慌。
睡前,她將一把鋒利的小刀藏在枕頭底下。
阿爸離開了,這府中突然沒了頂梁柱。
今天就連家丁都走了不少,隻剩下三四個家境不好的女傭,因為惦記著漲工錢,勉強留下了。
從現在起,她隻能依靠自己了。
枕頭下放著刀,她心裡踏實一些。
睡意漸漸襲來,她側轉過身,麵朝著床外。
一手看似放在枕頭下,實則握著刀,漸漸睡去。
神經繃著,即便睡著,她也聽見了院裡的聲響。
心弦一緊,眼珠滾了下,她屏氣凝神,可周圍又安靜了下來。
就在她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時,窗戶悄然被推開,她豎起的耳朵聽到腳步落地的聲音。
很輕,但她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手指在枕頭下握緊了刀,她裝作依然在熟睡的樣子,背後已經一片冷汗。
腳步聲越來越近,朝著床榻的方向。
蘇黎牟足了勁兒,憑著敏銳的直覺感到有隻手朝自己伸過來時,豁然睜開眼,手裡的刀狠狠刺出去!
然而,黑暗中,她的手腕被對方精準地一把捉住,她正要掙紮大叫時,嘴巴也被人捂了住。
同時,熟悉的嗓音低沉傳來。
“是我!”
隻兩個字,她驟然卸下心防,鬆了手裡的刀子。
陸宴北的手從她嘴巴上收回,一把抓住落下的小刀,以免傷到她。
蘇黎喘息著,心慌不已,同時又完完全全地放鬆下去。
她差點忍不住,直接撲進男人懷裡,將他緊緊抱住。
“你睡覺還抓著水果刀?”
見她放鬆了,男人在床沿坐下,低聲問道。
“嗯??”
蘇黎低低應了句,從被窩裡坐起身,囁喏著解釋道
“我??有點害怕,握著刀,心裡踏實點。”
蘇公館的情況,陸宴北自然是清楚的。
她一個弱女子,如今卻成了這個家的頂梁柱。
她恐懼,害怕,連睡覺都要在手裡握著刀。
心頭劃過疼痛,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女人的頭,低聲道
“放心,府外四處安排了人,不會有危險的。”
蘇黎一驚,看向他“你安排的?”
“嗯。”
心靜下來,視線也適應了光線。
蘇黎看到他深邃的輪廓,嗅到他身上的氣息,心裡越發安定了些。
“這麼晚了,你不睡覺,偷偷跑來這裡乾什麼??”
房間裡安安靜靜,驚慌恐懼之後,她便感到尷尬不自在,看了他一眼問道。
陸宴北也直接,沒有拐彎抹角。
“你父親今天下葬,我擔心你,過來看看。怕白天來,對你影響不好。”
蘇黎心裡劃過一陣感動,抬眸望著他,不知該說什麼。
“另外,關於陸宴北的事,也查到一些頭緒。”
她一驚,急忙問“是他殺死我阿爸嗎?”
昏暗中,男人眼神灼灼,盯著她。
“暫不確定。他現在有了新的靠山,的確有能力做這件事,但殺手很高明,沒有留下證據,魏尋還在調查中。”
“新的靠山?”蘇黎不解,“他已經身敗名裂,還有誰肯用他?”
“他投靠了一個法國人,叫史密斯,這人頗有能力,且因為外國人的身份,在境內不受管製。”
“原來是這樣??”蘇黎明白了。
陸宴北道德敗壞,名聲儘毀,他現在除了投靠外國人做走狗外,彆無辦法。
而當漢奸這種事,陸宴北的確做得出來。
“都怪我??我當時回來,不應該那樣激怒他的,害得阿爸被他報複。”
一想著阿爸慘死的樣子,蘇黎就心痛不能呼吸。
陸宴北握著她的手掌略微收緊,語調更沉。
“這不是你的錯,不要自責。你放心,我承諾過的事一定會做到,如果真是陸辰九所為,我一定會為你父親報仇。”
蘇黎望著他,淚眼汪汪。
良久,她除了道謝外,不知還能說些什麼。
“謝謝你,謝謝??”
如果不是他,光憑自己一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身份,她就算知道陸辰九是殺父凶手,也毫無辦法。
此時此刻,她心底裡的的確確感激這個男人。
陸宴北握著她的手,見她指尖冰涼,又掀開被子把她的手放進去。
“你躺下吧,我陪著你,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他低沉磁性的嗓音溫和傳來,在寂靜的深夜越發勾動心弦。
蘇黎心裡溫暖的一塌糊塗,緩緩躺下,黑暗中,雙目定定地看著他。
好一會兒,她覺得男人那樣坐著太辛苦了,便默默地往裡麵挪了些位置。
“你??你也躺下來吧,坐著很冷??”
她隻能找到這個理由,吞吞吐吐地把話說完,黑暗中,臉頰紅透。
好在,他應該看不見。
陸宴北有些意外。
沒想到這個向來避他如蛇蠍的女人,有一天竟會主動邀請他躺上床。
男人覺得自己有點卑鄙,在這個時候獻殷勤送溫暖,無疑有些趁虛而入的意思。
但機會難得,他沒有拒絕。
於是,合衣躺下。
甚至連被褥都沒掀開。
就那麼將她連人帶被地抱入懷中。
蘇黎沒想到他會突然抱住自己,一時屏住呼吸,不敢動了。
他的氣息就在耳邊,一下一下,沉穩而灼熱。
她頓時覺得整張臉都燙起來。
陸宴北知道她緊張,很克製著沒有任何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