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唇,淡淡一笑,另一手溫柔地拂過她眼角。
那裡,還有殘留的淚痕。
“你做噩夢了,怎麼都叫不醒,隻好用這招,果然有用。”
鬢間被他指間抹過,蘇黎才意識到自己流淚了。
慌忙擦了把,她細細一思量,這才想起自己好像確實做夢了。
夢到昨晚的事,嚇壞了,心驚膽戰。
幸好,已經過去了,隻是夢。
她放鬆下來,重新躺在男人的臂彎裡。
“過幾日,我送你回江城,以後月圓月虧之時,無論如何,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他怕昨晚的事重現,怕自己徹底失去控製,傷害了她。
蘇黎知道他擔心什麼,抬眸瞧著他,安慰道“我相信你,無論變成什麼樣,心裡都記得我,你不會傷害我的。”
陸宴北苦笑,“可我不相信自己。”
方才,魏尋把昨晚的事全都講了。
可他幾乎全無印象。
他也知道,這幾個月沒有“宣泄”,體內毒性明顯越來越強了。
這種毒真是狠,居然能盤踞在人體內幾年都不減弱。
他還不確定,胎盤血能否將他治愈。
如果往後餘生都要這樣度過
見他麵露愧疚,眸底溢滿心疼,蘇黎不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昨晚的事調查清楚了嗎那些殺手到底是誰派來的?還是陸建南?”
“嗯,他這次下了血本,將培養多年的殺手幾乎全都派來了。”
蘇黎吃了一驚,皺眉看向他,“他這是想魚死網破?”
陸宴北扯唇,“也許——”
想到城中那些謠言,蘇黎又擔憂起來。
“他這一招的確狠,現在城中流言四起,對你非常不利,你想好應對之策了嗎?”
“北方戰事已起,多方勢力角逐,我一直按兵不動,若這時候加入戰局,轉移了百姓注意,這件事很容易化解。”
蘇黎琢磨了幾秒,崇拜地看向他,“借戰事轉移矛盾焦點,這的確是個好辦法,一旦到了戰場,你的威信足以蓋過一切流言蜚語。”
“是的,所以你彆擔心。”
“那這一次要怎麼報複?與其留著他後患無窮,但不如乾脆點——”
蘇黎本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可生在亂世,總要被逼出幾分心狠。
陸建南不死,就會有更多的人因他而死。
比如,那一晚派來的殺手。
比如,陸宴北身邊的親信。
甚至,有朝一日,可能陸宴北本人
身為親兄弟,卻比仇家還要心狠,這樣的兄弟不要也罷。
陸宴北微微吃驚,沒想到一向善良心軟的她也會提出“殺無赦”的命令。
他沉吟片刻,問道“虎膽易筋散的方子,你可還記得?”
“你要做什麼?”
蘇黎問出,沒等男人回答,又立刻明白過來,“你要對付陸建南?”
“嗯。”
“可是,怎麼讓他服下呢?”
當初她跟陸辰九下這個毒,是親自出麵迷惑對方的——可陸建南警惕性那麼高,身邊又有人護著
“我自有辦法。”
蘇黎於是起身。
“你做什麼?”
“寫方子給你啊!”
他要起身,蘇黎連忙將他壓回去,“你好好躺著,不許再起床!”
男人莞爾,見她臉色嚴肅,隻好重新躺回去。
蘇黎走到書桌前,找了紙筆,將銘記在心的藥方寫出來。
然而,準備遞給他時,蘇黎又遲疑了。
“算了,我把藥配好直接給你,你交給信得過人,隻說是劇毒之物,彆的不要多說。”
蘇黎擔心這方子流露出去,以後又要禍害無窮,最後還是銷毀了。
陸宴北知道她的考慮,答應下來。
駐地,陸建南的營帳。
得知消息,陸建南再次雷霆大怒,將桌上的茶具全都砸了。
副官繞過滿地狼藉,小心翼翼地上前勸道“少帥,我們這次也不算滿盤皆輸,津南那邊,老百姓們全都在議論這件事,陸宴北受了傷,暫時無法出麵,若事件繼續發酵,他無法給百姓一個交代,肯定會削弱他的威信。”
陸建南火氣不減,“都是飯桶!沒有真憑實據,以陸宴北的手腕,這點流言蜚語算什麼!不是帶了相機嗎?怎麼一張照片都沒拍到!”
“少帥這,誰都沒想到月圓之夜突然電閃雷鳴,大雨滂沱,根本什麼都看不見啊再說,雨那麼大,相機泡了水,膠卷都壞了,勉強拍到幾張,也沒法洗出來”
老天爺都不幫他!
陸建南聽了這話無疑是火上澆油。
“現在當務之急,是增加人手保護您的安全——如果陸宴北報複,我們要能應對才是。”
本想一擊致命,誰知又功虧一簣,陸建南攥著拳咬牙隱忍了好一會兒,才道“這事你去辦,需要多少錢直接去我賬上取。”
嗬!有錢還怕沒人肯賣命?
副官領命而去。
陸建南坐在輪椅上,雙手握著自己毫無知覺的兩腿,滿臉殺氣愈發淩厲。
陸、宴、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