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權臣是病美人[穿越]!
一瞬間蕭暥全都記起來了。
後元六年,中原遍布焦土滿目瘡痍,魏西陵渡江北上,孤軍深入赤地千裡,在四麵圍敵,虎狼環伺中,一舉收複原鹿、武章、弋陽等數十城,直抵巴蜀,使得五十萬在胡人鐵蹄下受儘摧折曆經磨難的中原百姓得以保全,而他自己卻再沒有回到江州故裡。
將軍百戰死。
魏西陵終不負家國,不負社稷,不負一生戎馬。唯獨痛得他錐心刻骨。
隆冬寒冷的空氣如烈酒入喉灼燒肺腑,蕭暥唇間湧起一股甜腥味,輕顫的手一把抓住魏西陵的衣襟,“西陵,不要離開江州。”
不要像他當年那樣,一去不返。
“要打的仗,我們年輕的時候都打完,無論是北宮達,還是赫連因。”迅速失色的薄唇咬緊成刀刻般的一道線,溫熱柔滑的血仍從嘴角不斷溢出。
他不忍看那人將來歲月老去,鬢染秋霜時,還要去國離鄉,披甲上陣,還有打不完的仗,赴不完的險惡征途。
“所有要打的仗,趁我還在的時候,都打完……”
溫熱的血滴落到魏西陵手背上,蕭暥靠在他胸前,身子卻無力地直往下滑。
魏西陵一把將他擁入懷中,“阿暥,不允許你不在。”
入夜,江陵郡府。
藥爐微沸聲中,蕭暥徐徐醒來,口中滿是草藥清苦的味道。
這已經是今冬第二次發病了,冬天果然是他最難熬的季節。好在不是在家裡,否則太奶奶又要擔心了。
魏西陵坐在榻邊,劍眉緊蹙,見他醒來似乎才略微鬆了口氣。
“阿暥,以前的事,不要再想了。”魏西陵輕道。他並沒有問蕭暥想到了什麼,怕又引起他記起往事。
謝映之說不能讓他記起以前的事情,以免發病。
所以,魏西陵吩咐府中上下,不許再跟蕭暥提及以往的事情。可是任他怎麼嚴防死守,卻不料巡視江漢大營時,不知道蕭暥又想起了什麼。
蕭暥心道,他不是想到以前的事,而是想到了以後的事……
三十多年後,魏西陵孤軍北上,折劍中原,從此一去不返。
想到這裡他心中又狠狠地抽痛了一下,冰涼的手緊緊握住了魏西陵的手。
他的手溫熱,骨骼勻稱,手指修長有力,皮膚光潔未染滄桑。
蕭暥反複摩挲著,如同地不斷確認一般,接著又抬手撫過他的鬢角。
燭火縈照下,青絲流墨,不見霜雪。
他才二十多歲,軒然清舉,風華正盛。
一時間,眼前的青年將軍和記憶裡鬢染秋霜的身影重疊在一起,灼痛了蕭暥的眼睛。
指間拂過他眼底眉梢料峭清寒,沿著他臉頰雕琢般的線條寸寸撫摸下去……
蕭暥仿佛想用力攥緊什麼,想要狠狠地糅進血肉裡,但最終還是無力地鬆開了手。
“怎麼了?”魏西陵見他容色有異,舉止也比較奇怪。
蕭暥當然不能說我看過書上說,三十多年後,西陵你孤軍北上,最終折劍於中原,再也沒有回江州故土。
他暗暗咬牙,必須儘早解決赫連因,不可耽擱。甚至在對付北宮達的同時,就要著手對付赫連因,不能讓他有機會做大。
“西陵,你還記得此番潛龍局上的北狄奴隸嗎。”
魏西陵當然記得。
當時寶船的底艙裡有數十名北狄奴隸。看來是蒼冥族人用秘術將他們控製了,作為船上的槳工。
蕭暥道“此次西征,我們雖剿滅了漠南的北狄王庭,但我們撤軍太快,留下了大量潰散的北狄部眾,恐怕被蒼冥族撿了便宜。”
他想起那個黑袍人能將蠱蟲植入戰俘體內,把他們變成不懼死亡,不怕傷痛,瘋狂地噬咬敵人的怪物。還讓那些怪物穿上銳士營的戰甲。
他不敢想象,當時魏西陵在戰場上遇到這些‘人’時經曆的是什麼?
它們長著中原人的模樣,穿著銳士營的鎧甲,讓他如何放手和它們一戰?
赫連因和黑袍人的這一招太陰險了。
魏西陵道“你是擔心蒼冥族與赫連因合流。”
蕭暥點頭“西陵,若他們相互勾結,又遠在漠北,後患無窮。”
此番西征之後,漠南的北狄部落潰散之際,怕是給了蒼冥族人機會。
原本北狄人是彪悍的草原狼,在漠南王庭勢力極盛,根本瞧不上早就已經滅國,如喪家之犬的蒼冥族人。
但是如今,北狄人敗了,所謂同病相憐,赫連因又是個不擇手段的家夥,如果他跟蒼冥族聯合,蒼冥族的詭譎秘術加上北狄人彪悍勇猛的騎兵,就極難對付了。
如今赫連因率領北狄人遠遁漠北,鞭長莫及。難道隻能眼睜睜等著他們做大?
魏西陵凝眉道“我知你所慮,但如今北宮達尚在,遠征的條件尚不具備。”
蕭暥明白,北宮達未除,什麼都不用談。
而且遠征漠北,要跨越沙漠戈壁。戰線太長,東西橫跨、南北縱貫幾千裡。
他知道曆史上漢武帝遠征匈奴王庭,就是傾舉國之力打一場仗。至少兩匹戰馬保證一名士兵的後勤補給,光馬匹先後投入數十萬,連民間的私馬都用上了。
隻有穩定強盛的中原王朝,才有足夠的國力支持這樣的跨沙漠遠征。
如今山河未定,他想要跨漠追擊赫連因,無疑是妄想。
恐怕赫連因也是看到了這一點,才選擇遠遁漠北,休養生息,等到將來東山再起。
這真是給他出了一道難題。
如此隻能放任赫連因做大?
“阿暥,一年,”魏西陵道,“準備一年,明年我們就和北宮達決戰。”
“一年,來得及嗎?”蕭暥眼前乍然一亮。
魏西陵點頭,“朝局穩定後,我們就著手遠征漠北,在此之前,可派斥候去漠北,密切關注赫連因之動態。若有做大之勢,可讓曹刺史於涼州就近出兵。”
蕭暥頓時明白他的意思了,讓曹璋出兵。曹璋手下的崔平等將領長駐西北,以往就有和北狄作戰的經驗。若赫連因有所行動,那麼曹璋雖然不能殲滅他,但是出兵足以震懾敲打他。
蕭暥迅速地想了想,“我前陣子和容緒先生提及過通商西域之事,擬開辟絲綢之路,將茶葉絲綢陶瓷販往西域,我們可以讓斥候藏身於尚元城的商賈之中,以商賈身份作為掩護。”
魏西陵道“不必如此麻煩,江南商會便能做到。”
既然西域通商以江南茶葉絲綢為主,就不必通過尚元城。尚元城多少有容緒的參與,此人做派魏西陵不予置評。又想到潛龍局上孔雀之事,魏西陵眸色冷了幾分。
他轉而道,“容緒乃是王氏之人,你亦要小心。”
蕭暥點點頭,魏西陵行事剛正,容緒的做派他自然是看不慣的。
蕭暥也知道容緒沒安好心,時不時暗搓搓搞點小動作給他使絆子,但容緒終究是個商人,掀不起大風浪,不能和北宮達,赫連因這樣的心腹大患相比。
尤其是赫連因!
一想到赫連因抓了程牧和他的銳士,還讓那些怪物冒充他的銳士,誘魏西陵去救,蕭暥就恨得銼了銼後牙。
“你為何那麼痛恨赫連因?”魏西陵敏銳地察覺到了蕭暥情緒的波動。
他眼中深深的忌憚和痛恨,顯然夾帶著私怨。就好像赫連因要掠走、毀壞他最重要的一切。
這種情緒魏西陵也體會過。那是在朔北大營時,赫連因乘夜偷入營中,他策馬疾追至雪原,當時赫連因隔著火牆對他叫囂,‘蕭暥是我的人,即使踏平九州,我也要將他奪回來!’
魏西陵極少動怒,但那一次,隔著烈烈燃燒的火牆,他眸光如出鞘的冰刃,寒意透骨。他答道,‘此戰,你我之戰。’
這一戰,不僅是為家國大防,也是男人之間的決戰。
魏西陵心中驟然一沉,凝眉道,“阿暥,你在北狄大營時,赫連因是否對你有過不端之舉?”
“什麼?”蕭暥愣住了,赫連因?
當時蕭暥要潛入北狄大營,魏西陵本反對如此冒險。但以蕭暥的敏銳和彪悍,加上魏瑄又在他身邊,蕭暥保證他吃不了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