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蕭暥剛想問出口,就想到了一個詞,泥塑木雕。
容緒這是在暗嘲大儒濮先生看似德高望重,其實早就陳腐僵化,成了泥塑木雕供於堂上。
“因老先生的這篇《朱璧賦》,容緒先生索性將葭月居改成了朱璧居。”
蕭暥心道,這名字改的順手拈來,看似隨意大度,其實酸爽無比,痞氣中帶著風流,很像容緒的做派。恐怕以後任何人提及朱璧居就會想到濮先生和榆木疙瘩,這笑話就在士林源遠流長了。
“此後,士林中就將那些看似德高望重,其實陳詞濫調,專事辭賦雕工之人以木雕稱之。”
謝映之微笑,“主公還想送木雕給雲淵先生嗎?”
蕭暥尷尬地搓搓爪子,“回京要去雲先生府上拜會,我在想準備點拜禮。”
前幾天謝映之說,若得雲淵出山,中原士族儘歸一半。蕭暥知道這一點都不誇張。
宛陵雲氏什麼家族,大雍朝開國元勳之後,累世公卿,朝堂門生故吏遍布,無論在朝堂還是仕林,都有極高的聲望。也正因為如此,蕭暥明白,想讓雲淵出山不是那麼容易的。
他已經做好了三顧茅廬的打算,新年去府上拜會,還想挑個禮物以表誠心。
但是,雲淵先生喜好什麼,他就犯難了。
四十多歲,年過不惑,頗有雅望的男子喜歡什麼?
蕭暥“瓷器?”
謝映之“易碎,華而不實。”
蕭暥挨近了點“古琴?”
謝映之“雲先生有琴名曰秋籟。”
蕭暥沒心沒肺道“古琴如友,朋友多多益善,雲先生可以再收一張。”
謝映之蹙了下眉,想微欠起身,忽然發現長發被某人壓在了身下,遂放棄道“琴如眷侶,此心已寄,主公再送一架去,暗示雲先生納妾?”
蕭暥頭大,過、過、過,跳過這個話題。明明說的是琴,怎麼被他說得有點微妙的酸味兒了。
“那麼筆墨紙硯,古玩字畫?”
“主公其實不必送什麼禮物。”
“初次登門,又是過年,空手不好。”蕭暥一邊道一邊又開始不著調了。怎麼覺得他們兩人躺在床上合計著這個,有點像初次登門的小情侶要給嶽父送禮?
但問題是,嶽父還不是謝映之的父親,是雲越的父親,這好像有點兒亂。
不對,嶽父不該是義父嗎?
他趕緊製止這個大逆不道的想法,心裡緊跟著抽了口涼氣。
如果義父在天有知,他膽敢讓義父當嶽父,絕對饒不了他。
謝映之知道他又在琢磨小心思,淡淡道“此番潛龍局上,有頗多雅趣之物,主公回去可以選一件。”
蕭暥總算收回神,這倒是個辦法,立即想到,“有一盞白玉燈台,雕工頗為精巧,雲先生擅書法,文房四寶肯定有了,我再送給他一盞白玉燈。”
謝映之難得地沉默了一下“燈台就算了。”
“為何?”蕭暥不明白了。
“主公送此物,雲先生就是拚了命也要把雲越帶回府,並從此禁止他和你有任何瓜葛往來。”
蕭暥眨了眨眼睛,更不懂了,怎麼感覺比送毒品還嚴重?
他忽然想起半個月前,容緒送給他的燈台,被他摔斷後,在謝映之指間化為齏粉。
他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不對,好像有隱情?
他來了精神,翻身伏在謝映之胸前,“不是燈台,到底是何物?”
謝映之不知如何解說,遂抬起冰玉般的手輕捋了捋他頰邊碎發,微歎道“主公,我困倦了。”
蕭暥這是什麼借口?誰不知道他根本不用睡覺的!
等等,謝映之從來不用睡覺,那麼他今夜其實是陪睡?
……
窗外雨聲淅瀝,殘冬寒瑟。
蕭暥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夢中他置身於一片溫潤的山林水澤間,妙趣橫生,這場景似曾相識,又恍若隔世重逢。
他翻了個身,攬住身邊柔暖的輕雲,把臉貼進雲窩裡,像一隻尋花覓香的小狐狸般滿足地嗅了嗅。
枕春風十裡,溫香入夢。
謝映之低頭看向他,目光靜若凝淵。
蕭暥不可能知道,當年雅集初見,不過是久彆重逢。
溯回地裡。塵封往事,一觸即發。旋即又被他掐滅了。
玄門無情。
黑暗中,那清若琉璃的眸子裡卻隱隱映出了世間煙火。
數日後,大梁城。
清早,雲越裝束齊整,快步出門。
一名圓臉的小將士迎了上來,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雲副將,今天去查哪裡?”
昨天挑燈巷都被他們翻了個底朝天,大過年的鬨得鬼哭狼嚎,太過癮了,活該!
新春佳節原本休沐,但雲越半點兒沒閒著,天天帶人巡查大梁城裡的畫本鋪子。
自從半個多月前,蕭暥赴潛龍局後,此後音訊全無。
日子變得漫長而索然,案台積灰拂去一遍遍,庭前梅花開了又落,階前殘雪融了,人卻歸期無期。
即便沒有什麼事務,雲越依舊每天會去將軍府,想著哪一天清早,晨霧初散時,從那寂寥的大廳裡傳來熟悉的人聲笑語。
期間隻有容緒來過幾次,送來些奇花異草和珍奇古玩。陳英也來過一次,交了北邊的軍報。
冬去春來,朝朝暮暮。除夕夜,大梁城裡,飄浮著滿河蓮燈。
這場景似曾相識。
雲越心裡越來越不踏實,好像那人會從此一去不返。
就在他日子過得枯寂煎熬時,滿城開始風靡孔雀圖及最新版的夢棲山辭話。
尚元城的街市上,凡是能跟孔雀美人沾邊的,簪花、畫扇、屏風、絹帛、繡品,甚至宮燈、漆案林林總總都能賣上好價錢。
仕子姑娘們流行穿碧海青天色的衣衫,容緒發現了商機,還設計了一種木夾,可以把長發卷成水波一般。
至於書中,何琰更是寫得天花亂墜,什麼孔雀化為絕世美人,諸侯群雄競折腰,不惜兵戈相向,虞貳將軍與孔雀春風一遇,為爭美人指使沙蛇劫船,豈知美人早就心屬風流才子沈先生,於月下船頭,大江高峽之間,相擁交吻…
甚至連畫本都出來了,什麼群龍夜戲孔雀,江上風月,鳳棲梧,夜潮生……各種題材,各種姿勢,應有儘有。
雲越頓時看得臉都青了,細眉一挑,全查了!
他終於有事忙活了。
每天巡視街市,敢賣畫本的統統抓起來。沒收畫冊及所有非法所得,充作軍資。硬生生把所向披靡的銳士營帶成了一支古代的城管大隊。
他正要翻身上馬,就聽身後一道沉穩的聲音。
“且慢,你去哪裡?”雲淵從堂上步出,看他一身輕便的戎裝,皺了眉。
這個春節,就沒在家裡呆過幾天。
雲越道“父親,我去尚元城巡視。”
“巡視街道乃清察司的職責,你越俎代庖是何道理?”雲淵道。
雲越撇撇嘴。
“今天隨我一起去新春雅集。”
“我不去。”雲越立即道。
雲淵皺眉“為何?”
“一群文人聚在一起,賣弄辭章,相互吹捧,看著就生氣。”
雲越沉下臉,這小子鋒口利辭,對士林倒是看得入木三分。
“今天你必須去,陛下親臨。你挑選十幾名精乾的銳士作為家丁,負責衛戍。”
雲越心中一驚,皇帝怎麼忽然要來雅集了?
他察覺到了絲異樣。隨即想到了一個人。
謝映之說過,若京城有變,找江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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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狸(問)怎麼讓義父成嶽父?在線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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