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權臣是病美人[穿越]!
朱璧居
朱漆案上鋪著一幅華美的衣袍,燭火下霞色雲霓,十二枚幻瓊珠散落在領緣腰間。
保養極好的手輕柔地托起裙擺,等到把寶珠子訂上,這件華服就製成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後,珠簾發出琳琅的聲響。
容緒頭也不抬,“不要慌,出了什麼事?”
來人是盛京商會的老掌櫃吳坤,他其實他隻比容緒年長三歲,但兩人站在一起,恰是判若叔侄。
吳坤麵色難看“主人,補發的財貨又被劫了。”
容緒眉心一跳什麼?
征兵令都已經通過了,小狐狸的目的達到了,怎麼在還搶?
他不由問“消息可屬實?”
吳坤道“此番共八箱財貨,分彆在豐穀縣、太蒲縣和莊丘縣,都是襄州境內被劫。”
容緒深深凝眉。
莫非蕭暥嘗到劫掠的甜頭之後,這會兒搶上癮了不是?
相比辛辛苦苦經營尚元城,哪有搶來得快。
吳坤道“現在商會分號都不敢再走襄州境內了。”
容緒無奈道“向西取道澠州、豫州境內,繞開襄州,再不濟還可以走海運,商會還有幾艘海船。”
“繞道澠州,豫州會延誤至少大半個月,路上耗費不說,澠州張繇、豫州虞策哪個都不是好相與的,要經他們的地盤過,‘通關費’就是筆不小的數目。走海運也許稍微快些,但是海上風浪難測,海盜猖獗。”
容緒擰了擰眉心“還是走陸運,去辦罷。”
又見吳坤不動,“怎麼?”
“主人,繞道而行,這一耽誤就是月餘,這賠償……”吳坤皺著一張臉。
有些貨品是急用的,有些是季節性的,延誤一個多月,很多客戶都不需要了,這裡的賠償又是一大筆錢。
“該賠償就賠償。不能損及商會信譽。”容緒道。
老掌櫃臉色慘然。
新春商會周轉本來就需要大量銀錢,現在倒好,又是被劫,又是賠償。銀錢周轉不上,左右一耽擱,今春的市場就要被江南商會搶占了。
這些年在江南商會的競爭下,盛京商會的處境本來就大不如前。
吳坤麵有難色“有一些貨品,還不大容易補。”
“漳侯和海安伯都各訂了一枚幻瓊珠,幻瓊珠稀少,各地商會都沒有。”說話間他小心翼翼看向案上流光熠熠的華服,十二顆幻瓊珠如同星辰一般散落在海麵上。不由暗暗思忖,借來應個急也不是不可。
容緒臉色一沉“那件裙子不許動。”
“可是主人,現在商會周轉困難,迫在眉睫了,再不布局新春的行市,就都要被江南商會搶占了。”今年盛京商會喝西北風嗎?
容緒道“我做事向來分明。不必再說。”
那件裙子是情之所寄,是情懷。
生意歸生意,情懷歸情懷,他向來分明。
生意上精打細算,情懷上一擲千金
“這樣罷,我知道王暉和王祥那裡,各有一枚珠,你跟他們說,我以市價買下。”
吳坤搖頭歎氣“恐怕不容易,主公把春季供給他們祿金減半了,這些人都罵罵咧咧的。”
所謂祿金,就是每年容緒給王氏族人們中的出仕者,予以官場上的疏通打點的費用,按照官階的不同,所得的金額也不同。
容緒好風雅,所以這筆錢每個季節都有不同的叫法,譬如春季就叫賞花錢,被王家族人戲稱為‘春錢’,言辭間暗譏容緒乃青樓出身。
容緒對這些冷嘲熱諷倒是看得很開,沒必要和族裡那些蠢貨計較。
那些個蠢貨這些年花了那麼多錢,也沒見一個半個出息的。一個個隻會伸手要錢,來維持他們風光體麵的生活。殊不知這些年,多少依附投靠王家的門客,都是看在他為王家經營的雄厚家資的份上,否則當年遷都大梁,王戎失權後,王家早就沒落了。
吳坤道“現在主人要向王暉和王祥買珠子,他們可不要狠狠詐一筆。”
“你去辦罷。”容緒擺了擺手,不複多言。
老掌櫃諾了聲,抬頭見忽覺得他眼角眉梢的風霜磨礪之色更深了幾分,終於顯出一絲天命之年的滄桑。
片刻後,容緒回到案前,發現已經沒法靜下心來製衣了。
時局紛擾,人心浮動。
創作需要全心地投入,直至廢寢忘食。他剛遇到蕭暥的時候,就是這樣。仿佛是乾涸了多年的荷塘,幸遇一場豐沛的霖雨,從此,世間的陰晴寒暑,四時光景,都變得明媚而鮮活了起來。
他一怒一笑,一舉一動,都會讓容緒心生歡喜,不能自禁。靈光更是源源不絕。
以往小狐狸毛紮紮的,但越是凶,越野性難馴,就越讓容緒激動不已,欲罷不能。直到那尖牙刺入皮肉,容緒才發現,他根本不懂蕭暥。
手指驟然攥緊柔滑的麵料,晶瑩的幻瓊珠滾落一地。
商會是他的命門,蕭暥這次一點餘地都不留給他,他到底要做什麼?
王戎進來的時候,就見容緒正俯身彎腰一枚枚地撿起珠子,神色若有所思,又若有所失。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王戎踱進屋,用看戲的眼神看向案頭的華服,“即使他穿上這些東西,也是金玉其外,虎狼其心,終究野性難馴。”
容緒也不客氣“兄長有話直說,彆碰我的東西。”
王戎悻悻收回手,道“蕭暥此番又是擴軍,又是建造暮蒼山關城,對你的商會也是毫不留情,看來他是要對王家動手了。”
容緒歎了口氣“兄長這麼說,就太高估王家的實力了。”
“蕭暥真要對王氏動手,隻需要遣一員大將,率十萬軍,一戰可定,他之所以遲遲不動手,一來是因為王氏軍力弱,構不成威脅。二來,王氏乃國戚,盛京乃舊都,他若攻打盛京,等於要和陛下翻臉,也給了諸侯們發兵勤王的借口。”
王戎麵色陰鬱不定,問道“你是說,他此番不是針對王氏?那他為何征兵造城?還搶了商會。”
“他彆無選擇,怪隻能怪他的對手實力太強。”
容緒不緊不慢地把最後一顆寶珠拾到琉璃盞中,“兄長看不出來嗎?蕭暥拿下涼州之後,北方兩虎相爭之勢已成。”
王戎一震“你是說他要對付北宮達?”
容緒點頭“我也是剛才想明白的,蕭暥讓雍襄全境改種糧食,是因為他軍糧不足,征兵是因為北宮達有百萬之眾。而築城,以暮蒼山關城的規模,防範王氏盛京這十萬兵,太小題大做了,而大梁以北,除了王氏,還有誰?”
王戎擊案道“幽燕的北宮達!我怎麼沒想到啊,蕭暥還真敢招惹!”
容緒“蕭暥曾流露過和我經營火油生意的念頭,還對北宮達的連弩感興趣。”
王戎眼前一亮“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這一戰之後,天下格局大變,說不定正是我們王家的機會!”
容緒不置可否,“屆時王家有沒有機會尚不知道,但有一件事是確定的。”
他的目光變得玩味起來,“如果蕭暥和北宮達之間有一場決戰,盛京夾在幽燕和雍襄之間,必不能幸免,所以,下注的時候到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蕭暥小狐狸吞並襄州涼州之後,朝中又得中書台支持,事業發展得一帆風順,翅膀硬了,底氣也足了,以為可以把他一腳踢開了。
卻不知天下格局瞬息萬變,王氏雖然在諸侯中實力最弱,但是盛京的地理位置卻極為重要,關鍵時刻,如果王氏倒向北宮達,小狐狸就要為他今天的狂妄和囂張付出代價了。
他道“輸贏的機會隻有一次,我們不能押錯,盛京王氏一定要站在勝利者的一方。”
王戎迫不及待“這還用問,當然是北宮達贏了!”
“當然是我贏了!”蕭暥自信滿滿。
此刻,某無所事事的老弱病殘正在跟雲越玩大富翁。
“快,把地賣了,還錢,還錢!”他腰上還掛了條粗金鏈子,那是最近劫獲的,他覺得挺威風,有點社會人的味兒。
搞得雲越不忍直視。
拇指粗的金鏈子黃燦燦的灼眼,箍著那不盈一握的腰身顯得更細了。
雲越艱難地挪開視線,怕想到什麼不該想的。
“要不就付我百分之三十的紅利!”蕭暥隨口道,
“這麼多!”雲越剛想說打劫啊。忽然意識到對麵坐的就是個山匪頭子。
修養期間實在沒事乾,蕭暥就拉著雲越玩起了大富翁。
棋盤,棋子都是心靈手巧的蕭某人自製的。
茶爐裡煮著蜂蜜柚子茶,清甜的氣息彌漫開來。
不知道為什麼,雲越有種感覺,仿佛很久以前,他也曾和蕭暥有過一段這樣安閒的歲月,下棋,煮茶,吟詩,到江邊放蓮燈……
窗外是鬱鬱蔥蔥的綠意,細雨如酥,江濤拍岸。
養病的日子裡,看細水長流,江月照人,仿佛把朝朝暮暮、生生世世都照淡了、看儘了。
細想起來,卻渺遠地像隔世的風,帶著久遠的傷懷和無窮的悵然。
當年,梔子花開,青梅未熟,匆匆離去。
雲越覺得頭腦昏沉沉的,大概這兩天晚上老是翻來覆去地想謝映之到底對蕭暥說了什麼,導致沒睡好,精神恍惚。
這兩天夢裡總有江潮的聲音。
在浩淼無邊的潮聲中,有人輕道“雲越,等我京城事了,就去青帝城。”
他在草廬前種了海棠、瓊花,和芍藥。
等來的,隻有暮春時,落花似雪。
雲越的眼睛忽然有點酸,眼眶灼燒般的熱意。
“雲越,你不會輸不起罷?”蕭暥好奇地偏頭看著他。
怎麼眼眶還有點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