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權臣是病美人[穿越]!
營帳裡升著火,徐放坐在火堆前,扯下一塊烤得焦黃的兔腿肉送進嘴裡,“說罷,你是何人?為何在帳前鬼鬼祟祟?”
魏瑄抬手探入前襟,徐放指節一屈,警覺地握緊手中割肉短刀。
就見他從容不迫地從懷裡取出一個小布包,裡麵竟是白芷、丁香等香料,細細撒在兔肉上,再用桂葉包起來,放在火上繼續烤,邊道,“我是玄門的人。”
火頭正好,誘人的香氣衝入鼻腔,徐放陰沉的目光審視著魏瑄,“玄門辟穀,你倒是不戒葷腥。”
兔肉烤到金黃,魏瑄客氣地送到徐放麵前,宛如主人家一般的姿態,“我隻是喜好廚藝。”
徐放不由鼻翼動了動,道“最近香料的價格頗高,用於庖廚實在奢侈。”
魏瑄低頭笑了下,這又是蕭暥搞出來的,這人的路子越來越野了。
這一路上,關於那人一絲一縷的消息,他都細心留意,點點滴滴地拚湊出那人的近況。
此行他並不指望能見到蕭暥,他甚至不打算現身。
前段時間和黑袍人的較量中,讓魏瑄感到了可怕的差距,枕霞湖畔一局棋,讓衛宛捉了個現行,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他打成玄門叛逆不得翻身。這讓魏瑄意識到,比他的秘術更厲害的是他的手腕。
如果他在明處,黑袍人在暗處,他根本沒有把握能贏。
所以他也要潛藏在暗中,藏得更深,以最不起眼的方式打入敵人內部,在暗中幫蕭暥把危險掃清。
火苗的劈啪聲中,徐放也在衡量著他。
作為鐵鷂衛頭目,徐放閱人無數,亂世浮沉中,他見過很多人,或目光陰鬱、或滿懷憤懣、或貪婪虛偽、或野心勃勃。而眼前這個青年雖形容瘦削,衣服粗糲,可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自然清貴,坦蕩從容中有一絲淡淡的憂鬱,像是個流落鄉野的王孫。
這個渾濁黑暗的世道,已很少再見這樣謙謙風度的人了。說不定還真是玄門的人。
徐放滿懷的疑慮稍稍放下,接過了魏瑄遞來的兔肉。
軍中夥食寡淡,不得不說,這兔肉被稍作拾掇後,味道就天差地彆了。
他的麵色也緩和了些,“既然你是玄門的人,來這裡做什麼?難道玄門也會插手襄州的事?”
魏瑄神色淡然地繼續烤肉,“玄門無意介入俗世爭端,我此來隻為東方冉。”
他一抬眼,濃密的睫毛下墨澈的眸子幽然一閃,“都尉作為鐵鷂衛總指揮,知道的密辛應該不少,有些事就不需要我說了罷。”
徐放道“那要看你指什麼?”
“東方冉的底細,徐都尉應該知道。”
徐放麵色一沉。
其實在郢青遙出事以後,徐放就查過東方冉的底,除了日月教教主的身份以外,他似乎和玄門還有恩怨。
但玄門之事,深奧幽玄,縱然是鐵鷂衛都不能再查下去。
“東方冉原名薛潛,乃玄門叛逆,昔年他覬覦玄首之位,事敗後叛逃師門。為對抗玄門追捕,他偷學秘術邪法,勾結蒼冥族……”他以尋常的口吻說起玄門的密辛往事,讓徐放更加相信他的身份。
隨即他話鋒悄無聲息地一轉,“如今東方冉投奔幽燕,北宮將軍是要包庇玄門叛逆麼?”
徐放驟然色變“主公已驅逐了他。”
玄門雖出世,但各路諸侯,誰也不想得罪玄門。
他趕緊道“世子是受他蠱惑,被他所害。”
魏瑄不動聲色一笑,“如今東方冉提出交換質子,都尉相信他真是為了世子的安危麼?”
“他們隻是為了誘殺蕭暥罷了。”徐放咬了咬後牙槽,“但這確實是個機會,那個呼延鉞可能真能得手。”
魏瑄眸中不易察覺地殺機一顯,話卻說得漫不經心,“因為他有金石之身?”
“不,東方冉設了個陷阱。”
“什麼陷阱?”
徐放道,“黃龍城以西有一片平蒿原,此處一馬平川,將會作為交換質子之處,他們會提前布下伏兵陷陣,鼓聲一響,等到那個矮子跑到埋伏圈中,我鐵鷂衛中的神射手就一箭射中那矮子。”
魏瑄頓時明白了,情急之下,蕭暥一定會率兵衝入埋伏圈救人!
徐放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魏瑄指節緊繃的手,“你好像很關心蕭暥?”
魏瑄從容道,“我不是關心蕭暥,而是呼延鉞。他是蒼冥族人。”
徐放勃然起身“蒼冥妖孽!?”
“都尉現在知道了罷,世子周圍都是何等人,玄門叛逆,蒼冥餘孽,皆居心叵測之輩。”
徐放沉默不語。
魏瑄又道“恕我直言,北宮將軍將世子托付給都尉,蕭暥若敗,都尉無功,世子若有不測,都尉之過。”
一語驚醒夢中人,徐放頓時深吸了一口冷氣。
魏瑄見已水到渠成,拋出了最後的籌碼“都尉助我玄門捉拿叛逆,我助都尉救出北宮世子,如何?”
入夜,
魏瑄身著鐵鷂衛的袍服潛出營地,趁著茫茫雨色沿著起伏的山路快行,直到遠遠的能看到黃龍城逶迤的城廓。
他站在一棵虯曲的老槐下站住,雨水濕了滿臉,他朝思暮想之人就在前方的城中,卻不能相見。
他警覺地看了看四周,拉開了弓,一箭劃破長空。
隨即他就看到城頭火光閃爍,
“有人向城中射箭!戒備!”
他深望了那城闕一眼,悄無聲息地沒入了沉沉黑暗中。
片刻後,那支箭就被送到了蕭暥的麵前。
箭頭上綁了布帛,用蠅頭小楷細密地寫著幾行字,報信人刻意隱去自己的筆跡,但看到那行字時,蕭暥微微出神了片刻。
謝映之輕歎一聲,問“主公打算如何?”
蕭暥抬手拾起那支羽箭,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就如他們所願。”
其實他本就不打算留下北宮皓。
北宮皓又蠢又剛愎自用,將這種人放歸敵營,對敵人更不利。
且北宮達一直有廢長立幼的心思,猶豫不定,搞得北宮氏集團內部北宮皓、北宮敏兩派勢力的爭鬥不休。放歸北宮皓,還能引起北宮集團內耗。
隻是,想到瞿鋼手下的三千銳士,被北宮皓用鎖鏈硬生生穿透琵琶骨,落下了一生的傷殘,這筆賬還沒算,就這樣把這廝放回去,蕭暥心裡窩火。
雲越憂道“主公,但交換質子是個陷阱啊。”
蕭暥凝目,他等不起了。
眼看就要進入四月農忙時節,襄州的戰局不能再拖下去。而且謝映之臨行給他的丹藥,他也快吃完了。
即便是個陷阱,也可以闖一闖,他隻剩下一個顧慮。
他道“康遠侯之事先生有幾分把握?”
謝映之道“七成。”
蕭暥那就賭一把罷!
次日午後,風雨交加。
蕭暥讓瞿鋼、麅子率三千新軍守城,自領廣原嶺的兩千匪軍前往平蒿原。
那是一片野蒿叢生的開闊原野,風吹草低,卷起肆虐的雨點拍打得旗麵嘩嘩作響。
中軍帥旗下,蕭暥一身玄甲,暗紅戰袍,冷雨中麵色蒼寒。在他身後,兩千軍隊逶迤展開,長劍出鞘,刀戟如林,戰馬在雨中打著沉重的響鼻。
蕭暥接過望遠鏡,隔著無垠曠野,透過漫天雨幕,隱約可以看到數丈之外一片烏泱泱的敵陣。
大雨中朦朧的視線裡,隻見東方冉坐在戰車之上,慘白的麵具甚是顯眼,旁邊一員大將應該是潘悅,康遠侯被帶到了軍陣前,反綁著雙臂,仿佛被這陣勢嚇得有點癡呆。
漫天風雨聲中兩軍對峙,濃烈的肅殺之氣在四野間彌漫開來。
就在這時,大軍後陣傳來了一陣聒噪,打破了凝固的空氣。
“傘呢!怎麼沒人給本公打傘!”北宮皓怒道,
伏虎不耐煩道,“大老爺們淋個雨怎麼了?兄弟們都在雨中淋著。”
“我是北宮世子!怎能和你們這些下賤的……”
話沒說完,伏虎將他往前一聳粗聲道“我管你是柿子還是棗子,在大統領這裡,隻有姑娘才能有照料,你找套襦裙穿上,老子這就給你打傘!”
這話一說,旁邊幾名匪兵不禁發笑起來。
北宮皓氣得顫抖,衝著周圍的士兵吼道,“你們給我記著!今後落到本公手裡,本公就用鐵鏈穿過你們的琵琶骨!”
他得意地獰笑,“就像瞿鋼那些個廢物。”
這話一說,四周的士兵臉色頓時變了,握著刀柄的手骨節暴起,紛紛圍攏過來。
眼看激起眾怒,北宮皓這下才發慌,嘶聲道“你們要做什麼?滾,滾開!”
“我告訴你們,我爹在幽燕領兵百萬,我若是有半點不妥,我爹必會揮軍南下,將雍襄夷為平地!”
他邊罵邊退,扭頭朝向中軍叫道,“蕭將軍,你還想不想議和?”
蕭暥目光冷冷掠過,大雨中,所有士兵們默默按劍退回原地。
“算你們識時務,”北宮皓整了整淋濕的衣袍,大模大樣走到了陣前。
雖然是換俘,但在兩軍陣前,他要把場麵做足了,顯得自己就不那麼像是個俘虜。
接著,一陣隆隆的鼓聲響起,雙方同時釋放俘虜。北宮皓和康遠侯各自向著對麵的陣地奔去。
此時,天色更加昏暗,曠野上大雨如注。
鐵鷂衛的神射手已經準備就緒,張滿弓弦,森冷的箭頭瞄準了草場上邁著短腿跌跌撞撞奔跑著的康遠侯。
眼看康遠侯已經跑出了十數丈遠,東方冉督促道“差不多了,放箭。”
徐放卻猶豫了,他想起魏瑄昨天說的話,東方冉呼延鉞那些邪魔妖人根本不會在意世子的死活。
兩軍陣前,他若這時候放箭射擊康遠侯,也會給世子帶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