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師低頭看著手中焦香四溢的肉串,喉結不明顯地滾動了一下。
最終他輕聲道謝,坐在折疊椅邊緣小口咬起來,吃相斯文得像是怕驚擾了誰。
陽光穿過椰樹葉的間隙,在他清瘦的腕骨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海風裹挾著燒烤的香氣在沙灘上流淌,炭火偶爾迸出幾點火星,在漸暗的天色裡明明滅滅。
趙天宇拿起一瓶冰鎮啤酒,瓶身凝結的水珠順著他的指縫滑落。
"要不要來瓶啤酒?"他朝正在吃烤串的畫師晃了晃酒瓶。
畫師咽下最後一塊烤肉,竹簽在塑料桌上輕叩兩下。"哦,不了,"他掏出手帕仔細擦拭每根手指,"酒精會讓色彩在視網膜上暈染,就像往調色盤裡倒洗筆水。"
見趙天宇挑眉,他又笑著補充:"不過等畫完最後一幅,我很樂意陪您一起喝兩杯——隻要您不嫌晚。"
"巧了,我住臨海那棟白房子。"
趙天宇用啤酒瓶指了指遠處那棟白色的彆墅,玻璃瓶折射出女人們晃動的剪影。
“好,那就開始吧。”畫師將手中的鐵簽放在了桌上,然後熟練的支起畫板,準備好畫紙和畫筆環視了一下眾人問道:“不知道你們誰先來。”
佐藤美莎正把烤魷魚須卷在生菜裡,孫媛媛突然笑倒在倪俊婉肩上,後者則溫柔地將第一順位讓給詹娜:"讓娜姐先來吧。"
詹娜的銀鐲子在落日裡劃出一道弧光。
她選了個能將海天分界線收入背景的角度,珊瑚色長裙鋪開在沙灘上,像一尾擱淺的人魚。
畫師的炭筆開始在紙上沙沙遊走,時而抬頭凝視的模樣,讓人想起海岸邊伺機而動的鷺鳥。
三十分鐘後,素描紙上的詹娜比真人更攝人心魄——畫師用排線技法讓她的鎖骨在陰影中若隱若現,未完成的背景處留著意味深長的空白。
倪俊婉見狀輕聲請教:"您覺得我適合什麼構圖?"畫師撚著鉛筆測量比例:"夫人頸線優美,側坐時配合椰樹斜影會很有東方韻味。"
當倪俊婉的肖像完成時,周圍的其他人都湊過來驚歎。
炭筆勾勒的椰葉在她耳畔搖曳,幾處留白恰似海風穿行而過。
詹娜咬著吸管對比兩幅畫,忽然覺得自己的構圖太過直白,但畫中那雙眼睛裡的野性又讓她釋然——那是連酒精都無法稀釋的生命力。
隨著夕陽沉入海平麵,畫師的工作節奏愈發從容。
他為孫媛媛捕捉到發絲被風吹起的瞬間,替佐藤美莎定格了和服袖口垂落的褶皺。
當輪到上官彬哲時,這個總藏在鏡片後的男人難得取下眼鏡,畫師立即用交叉陰影強化了他眉骨的輪廓,讓整張臉突然有了刀刻般的深邃。
整個一下午,畫師都在為他們畫畫,除了梁伯提出來不想畫以外,就隻剩下趙天宇一個人沒有畫了。
包括那六名龍魂雇傭兵也都陸續的被畫師畫了一幅肖像畫。
傍晚篝火亮起來的時候,終於輪到趙天宇。
畫師卻突然起身活動僵硬的肩膀:"現在光線太暖,等月亮升到桅杆那個位置..."
他指了指海灣裡的遊艇,從包裡取出速寫本:"不如先喝一杯?剛剛你朋友們的肖像畫給了我很多靈感。"
海風輕拂,帶著鹹濕的氣息掠過沙灘。
趙天宇從烤架上取下那串烤得金黃酥脆的雞翅,油脂還在滋滋作響,誘人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
"忙了一下午,先墊墊肚子。"他微笑著將雞翅遞給畫師,細心地用餐巾紙包住竹簽末端。
"多謝款待。"李敖這次沒再推辭,接過雞翅便大口品嘗起來。
酥脆的外皮裹著鮮嫩多汁的雞肉,特製的醬料在舌尖綻放出豐富的層次感。
一下午的專注創作確實讓他饑腸轆轆,連指尖都還殘留著炭筆的碎屑。
"對了,還沒請教尊姓大名?"趙天宇拿起啤酒抿了一口,"能在異國他鄉相遇也是緣分。"
"李敖,京城人。"畫師擦了擦嘴角,月光在他粗糙的指節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那是常年握筆留下的印記。
"趙天宇,龍頭市人。"兩個男人的書中的杯子在空中輕輕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就在這時,倪俊婉抱著已經睡眼惺忪的趙紫旭走了過來。
"老公,海風越來越涼了。"她輕聲說道,一邊為懷裡的孩子攏了攏衣領,"我先帶小旭回去休息。"
趙天宇伸手輕撫兒子紅撲撲的臉頰,觸手一片溫熱:"好,你們先回。我這邊結束就回去。"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在火狼擔憂的臉上停留片刻:"都一起回吧,這裡很安全。"
火狼猶豫了一下,視線掃過遠處幾個在遠處監視他們一天的那幾個人,終於點頭:"有事隨時聯係。"
他脫下外套披在詹娜的肩上,一行人沿著沙灘漸行漸遠,腳印在月光下連成一道蜿蜒的珍珠鏈。
"可以開始了嗎?"李敖收拾好畫具,指著不遠處一片被月光照亮的沙灘,"就坐在那裡,對,麵朝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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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天宇依言而坐。細軟的沙粒從指縫間流過,帶著海水的涼意。
他微微仰頭,月光便順著他的輪廓流淌而下,在鎖骨處彙成銀色的光暈。
手中的啤酒瓶凝結著細密的水珠,在月光下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完美。"李敖屏住呼吸,炭筆在紙上快速遊走。
篝火在他眼中跳動,將趙天宇的身影投射成兩個——一個端坐在現實的海灘,另一個則在素描紙上漸漸成形。
潮聲忽遠忽近。趙天宇的輪廓被月光勾勒出一道銀邊,而李敖完全隱沒在火光後的陰影裡。
這一刻,畫家與被畫者都沉醉在這迷人的夜色中。
李敖的筆尖突然一頓——他注意到趙天宇頸側有一道若隱若現的疤痕,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
遠處的彆墅燈火漸次亮起,而沙灘上的兩個人依然保持著這個靜謐的畫麵。
一隻沙蟹從趙天宇腳邊匆匆爬過,在沙灘上留下蛛網般的足跡,就像李敖的炭筆在畫紙上留下的那些細膩線條。
“好了,過來看看怎麼樣。”李敖擱下畫筆,輕輕吹了吹素描紙上的橡皮屑,朝不遠處躺在沙灘上的趙天宇喊道。夕陽的餘暉將他的側臉鍍上一層金邊,海風拂過畫紙發出沙沙的輕響。
趙天宇聞聲撐起身子,隨手拎起擱在沙地上的冰鎮啤酒,赤腳踩在細軟的沙灘上走了過來。
當他看清畫紙上栩栩如生的肖像時,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謔,你這手藝真不賴!”
他用指節輕輕叩了叩畫紙,滿意地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