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地知道,這種記載的中斷並非偶然。
十九世紀中葉以來,龍族飽受列強欺淩,往日的榮光被炮火擊碎,自然不再是被仰望的對象。
猶太學者們的筆尖,就像一麵誠實的鏡子,如實記錄著世界權力格局的變遷。
這個發現雖然與最初的目標無關,卻讓趙天宇對猶太民族的務實性格有了更深的理解。
儘管以色列的文獻中對龍族近代曆史的記載日漸稀少,但趙天宇對這段民族記憶卻再熟悉不過——那是刻在每個龍族人骨血中的屈辱歲月,是即便曆經百年仍不敢稍忘的國仇家恨。
每當想起那段被列強踐踏的往事,他的指節總會不自覺地收緊,仿佛還能聽見先輩們在戰火中的悲鳴。
在隨後的書頁間,他清晰地看到以色列這個新生國家如何將目光轉向大洋彼岸。
二戰結束後,這個剛剛重獲家園的民族開始在外交、科技、軍事等多個領域效仿美國,與這個新興超級大國建立了牢不可破的戰略同盟。
書中的地圖和照片記錄著這兩個國家如何在中東這片古老土地上編織著新的曆史。
再往後翻閱,大量篇幅都在詳細記述以色列的建國曆程與軍事發展,特彆是與伊朗之間持續數十年的對峙與衝突。
那些密密麻麻的地緣政治分析和軍事部署圖,在趙天宇眼中卻顯得索然無味。
他輕輕合上一本厚重的《中東現代史》,眉宇間難掩失望。
原本寄望於這座聞名世界的學術寶庫能為他指明方向,可如今看來,關於"紅色石榴"的線索依然石沉大海。
環顧四周,猶太曆史專區的書架如同迷宮般向遠處延伸,數千冊典籍靜靜地陳列在光影交錯中。
若要將這些文獻逐一研讀,恐怕需要數載光陰——而此刻的他,最缺的就是時間。
趙天宇信步走向相鄰的東方文獻區,發現這裡的藏書量確實遠超猶太學區。
書架上關於東方的典籍琳琅滿目,尤其是對龍族的記載更是細致入微,從古代典章製度到近代社會變遷,幾乎無所不包。
他隨手抽出一本《龍族文明史》,翻看幾頁後不禁為這些異國學者的研究深度感到驚訝。
在書架間徘徊片刻後,他回到猶太學區,找到了正全神貫注翻閱典籍的佐藤美莎。
她纖細的手指正輕輕劃過一本古籍的書頁,神情專注得仿佛要與文字融為一體。
"美莎子,"趙天宇輕聲喚道,"我上樓透透氣,抽根煙就回來。"
佐藤美莎從書海中抬起頭,對他溫柔一笑,輕輕點頭示意。
待趙天宇轉身離去,她又立即埋首書卷,迫切地希望能從這些泛黃的書頁中找到關於"紅色石榴計劃"的蛛絲馬跡,為心上人分憂解難。
趙天宇沿著旋轉樓梯登上頂樓,推開沉重的防火門,晚風立刻迎麵拂來。
他走到天台邊緣,倚著石欄點燃一支煙。猩紅的火點在暮色中明明滅滅,一如他此刻起伏的心緒。
俯瞰著腳下這座千年古城,萬家燈火如星河灑落,將耶路撒冷的輪廓勾勒得格外分明。
然而在這片璀璨之下,趙天宇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那個隱藏在暗處的對手明明就在這座城市裡,他卻始終無法將其揪出。
來以色列的這些日子,除了那場慘烈的襲擊,對方再也沒有露出任何馬腳。
每一條線索都在即將明朗時戛然而斷,就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僅激起幾圈漣漪便再無蹤跡。
唯一讓他稍感慰藉的,就是今日終於讓那六十位弟兄的遺骨重見天日。
可是,這還遠遠不夠。
血海深仇未報,趙天宇絕無可能就此铩羽而歸。
他比誰都清楚,若不能趁此機會將"紅色石榴"這個神秘組織連根拔起,待它日後恢複元氣,必將成為懸在天門頭頂的利劍,隨時可能帶來滅頂之災。
這個隱患必須在此刻、在耶路撒冷徹底鏟除,否則後患無窮。
正當他倚著欄杆吞雲吐霧,望著眼前這片燈火闌珊的古城陷入沉思時,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常年養成的警覺讓趙天宇瞬間轉身,肌肉下意識地繃緊,右手已悄然按在腰後的武器上。
來者是一位典型以色列長相的老者。
他身著熨燙平整的白色傳統長衫,外罩一件深色針織開衫,鼻梁上架著一副精致的金絲眼鏡。
花白的胡須修剪得整整齊齊,手中拄著一根棗木手杖,步履從容不迫。
整個人的氣質與這座學術殿堂相得益彰,儼然一位德高望重的學者。
趙天宇銳利的目光在老者身上停留片刻,迅速判斷出對方並無威脅。
他緩緩鬆開按在武器上的手,轉身繼續倚著欄杆,將最後一口煙深深吸入肺中。
灰白色的煙圈在夜風中緩緩消散,如同他此刻理不清的思緒。
老者則緩步走到天台另一側,與他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同樣靜靜地凝望著耶路撒冷的夜景。
“這位先生,打擾了。”身後傳來溫和的嗓音,說的是字正腔圓的龍族語言,“不知能否借您的打火機一用?方才上樓太匆忙,我的打火機忘在閱覽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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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天宇聞言微微一怔,轉身時眼中掠過一絲訝異。
在這異國他鄉的大學天台,竟能聽到如此純正的母語,著實出乎他的意料。
“您會說龍族話?”他忍不住問道,同時從口袋裡取出打火機遞過去。
老者接過打火機,和藹地笑了笑,鏡片後的眼睛眯成兩道慈祥的弧線:“我對貴國文化向來心懷敬意,特彆是龍族人處世哲學中那份‘和而不同’的智慧。為了能直接閱讀龍族典籍,我特意學習了你們的語言文字。”
他熟練地點燃香煙,將打火機遞還給趙天宇,“雖然說得不算流利,但日常交流還算勉強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