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微瀾覺得這人語氣古怪,掀開車簾一角,就見陸清江直挺挺趴著,馬車不夠長,他小腿翹著,搖擺輕晃。像一隻得了肉骨頭後,吃飽喝足的大狗,悠哉遊哉在搖尾巴。
她搭在膝蓋上的手指動了動,用鞭子戳了戳他的腿。
“你是狗嗎?”
“汪?”
蜷縮在角落裡的秦鈺震驚看向陸清江,而後看向杜微瀾。目光飛速切換,陷入長久的沉默中。他似乎發現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陸清江不會殺他滅口吧?
入了城,陸母拉著姚慎姚杏兄妹兩個不讓走。
“今天亂糟糟的,先去我們家。”
姚慎倒是個厚臉皮的,不置可否。姚杏連連擺手,可阿黎已經拉著她往家裡走了。
“姚杏姐去我家,你住在我家!”小姑娘是個人來瘋,完全沒有剛受過驚嚇的模樣。
姚杏看向杜微瀾,有了之前在河邊的經曆,她忍不住就想征詢杜微瀾的想法,仿佛這是她的主心骨一般。
杜微瀾拉著姚杏的手道“一起回去,先安頓下來。最近幾日怕是不太平,不如一起住,算是抱團取暖,船到橋頭自然直,凡事不多思。”
姚杏哽咽了一下,不由握緊杜微瀾的手。
今日是縣令計興要她過門的日子,在蟬鳴寺突遭變故,姚杏一顆心七上八下,沒有著落。
杜微瀾心中明了,隻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她心中清楚,縣令計興今日不可能納妾,過幾日,計興都能遊街示眾了。這些話自然不能說,隻能柔聲寬慰。
姚慎走在後麵,看著這一幕,仰頭快速眨眼,將眼淚逼回去。
回到家,陸母急忙張羅起來,請了隔壁馮婆子過來幫忙。那三公子對馮婆子態度不一樣,馮婆子是專門來喂飯的。
陸母又讓阿黎和陸明去找姚大娘報平安,路上順便喊大夫。
安排好這些,她扭頭看向杜微瀾。
“今日吃什麼?小蠻你的臉怎麼了?”
陸母伸手摸摸杜微瀾的額頭,驚呼一聲“發熱了,怎麼這個月燒了兩次。不會是蟬鳴寺裡有什麼不乾淨東西吧?”
陸母連忙把人拉到屋裡躺下,先去熬了薑湯。
杜微瀾迷迷糊糊,聽陸母罵蟬鳴寺不乾淨,怕不是有邪神,每次家裡人去,小蠻都要生病。
她隻覺得好玩。兩次發熱,一次是她偷懶不想燒水洗澡,一次是山中落水。和蟬鳴寺,倒是沒多大關係,隻和水有關。
可陸母不這樣想,陸母一心覺得蟬鳴寺供奉邪神,走的是獻祭流。
“哪有什麼廟宇是事事能成的?肯定有問題!還幾百年的寺廟呢,我看裡頭有孤魂野鬼!”婦人當真是生氣了,又驚又怒,罵聲不斷。
杜微瀾昏昏沉沉睡著,再次醒來,已經是傍晚。
屋裡點了油燈,阿黎坐在床邊翻花繩,見她睜眼,當即趿著鞋跑出去。
“娘,嫂子醒了!”
院子裡很快有了動靜,不多時,陸母端著飯碗進來,身後是捧著藥碗的阿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