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沅!
燕王穿了一身黑衣,隻束著簡單的黑色平頭襆頭,沒有戴冠。他身形瘦削,渾身上下一身黑,臉色就顯得格外蒼白,眼睛裡有一點幽光,像蒼茫草原上的狼。
清沅也不知道是被他嚇的,還是夜裡室外冷的,忍不住發顫。她壓低了聲音罵道“公主還在裡麵!”
她怕安平和棠嫿隨時醒來。
燕王說“我以為你會想到這是個見麵的好機會。你知道要等我。”
清沅說“時機哪裡好?我沒有等你。”
燕王直想歎氣,他說“我們要接著吵這個麼?我已經來了。”
清沅說“你走,這裡不是你該來的。”
她還是生氣,更多是擔憂。宮中有執勤夜巡的內侍。今日公主被關在無明堂,顧皇後肯定派人在無明堂院門外守著。
若不知道知道燕王內裡並不是十四五歲的少年,應該不會冒冒失失暴露,她肯定要把燕王打出去了。
燕王看出了她的憂慮,隻能勉為其難解釋“這宮中我比你熟悉。從哪裡走能避人耳目我很清楚。”
清沅終於平靜了些,不過她還是說“你不能久留。快說正事。”
燕王心道是剛剛是誰在廢話。他道“給你件東西,交代完了,我馬上就走。”
清沅剛要問是什麼東西,燕王就遞給她說“明天晚上在房間裡燃上,是安神催眠的香料。這樣你就不用擔心安平察覺了。”
清沅接過來一看,手心中是幾塊香。那香的形狀圓圓的一小塊,非常方便攜帶,放在隱蔽處人也不易察覺。她問“你從哪裡弄到的?”這不像宮裡的東西。
燕王沒有回答。清沅又道“明晚我值下半夜。你過來要是看到窗下放了一把掃帚,就是我在。要是沒有就不要靠近了。”
兩人約好了明夜細談,燕王就準備離開了。清沅又叫住他“雖說我不該有懷疑,但是就怕萬一……這個香不會傷身吧?”她可不想讓安平和棠嫿被毒傻了。
燕王就從她手上劈手拿過來一小塊香,直接往自己嘴裡一扔吞了下去,道“你難道以為我會對安平下手?”
清沅這才有些訕訕的,好似辜負了他一片磊落。雖然夜間私會並唆使她使用迷香壓根談不上磊落。
她把剩下的幾塊香裝在貼身的繡囊裡收好。燕王立刻離開了。
清沅站在廊下看著他離去。雖然有點異想天開,清沅有那麼一瞬間期待看到燕王飛簷走壁,或者一蹬腿嘩啦一下翻過宮牆。
當然燕王並沒有那樣的身手,他隻是一路小跑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清沅竟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連忙回到屋內。就站了這麼一會兒,她就冷得手腳冰涼了。
她輕手輕腳走到床榻邊,安平正睡得四仰八叉,棠嫿也呼吸均勻。清沅的心慢慢平靜了,她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暖暖手,又把剛才燕王給她的東西拿出來看了看,再仔細收好。
到下半夜時候,她叫醒了棠嫿,兩個人換值。
第二天一早,宮人送來了朝食,還送來了紙筆,說是皇後要安平抄寫女誡。
安平要抄,清沅和棠嫿也跟著要抄。安平氣壞了,傳令的宮人一走,她就罵道“什麼狗屁女誡!”
顧皇後越管束她,她就越是要反抗顧皇後。
她要清沅和棠嫿代她抄,自己隻是在紙上胡亂作畫,又說起昨日去看趙采女的事情。
“都叫她廚房西施,灶台西施,父皇能好奇,我就不能好奇麼?”安平道。反正顧皇後不在,身邊的嬤嬤都不在,她正好可以對清沅和棠嫿說個痛快了。
棠嫿與清沅相視一笑。清沅知道棠嫿也是很想聽公主說說這個的。清沅便停筆道“公主,這兒隻有我們三人,你這麼一說,我們就這麼一聽。不過出去了之後,這話就不可再提。尤其不能讓皇後知道。”
安平公主見她不阻止,立刻說得更起勁了“好。就說這麼一次。”
安平接著說了下去,說她從祁老太妃那裡溜了之後,就領著兩個侍女去了趙采女那裡。
“……住的地方不大,剛搬去的。見到我,也不怎麼會行禮。她個頭不高,比我就高那麼一點,臉圓圓的,紅潤得很,果然是廚娘的樣子。多漂亮談不上,就是挺活潑的樣子。”
“我瞧她一眼,就想走。她居然還請我坐坐。還拿了一碟子她做的什麼糕請我吃。我才不要吃,推開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打翻了。”
安平說到此處有些生氣“她那樣子,好像我是故意打翻了給她臉色看一樣。然後我就走了。”
她歎了口氣“母後知道了,父皇肯定也要知道了。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吵起來。”
棠嫿問“皇後會和皇帝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