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在話本裡看到過,那些匪徒說黑話。沒想到燕王自己還弄了一套黑話。這算是默認她做個軍師了。
燕王又說“收好了,不能被彆人看見。”
清沅用他的話回他“一本小書都藏不好,我還能乾什麼。”她想想又說“我背下來就把它毀了。”
剛才說起顧太後下殺手的事情,清沅又想起來一個疑問,她向燕王道“有一件事,我一直在想。不知道你有沒有答案。”
燕王示意她可以問。清沅說“太後身邊,應該不止我一個人反對她對你動手。這一動手一定會在朝中引起軒然大波,不可善終。太後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做?”
燕王道“因為她知道許婕妤的事情過不去。”
清沅搖搖頭“我覺得不是。”
燕王看她的目光就深了些“為何這麼說?”
清沅道“許婕妤的事已經過去多年了。她是國母,是你的嫡母。你若直接公開向她討逆,在大義上是站不住腳的。她要想抹黑許婕妤,或者開許婕妤的棺作偽證清白,都很容易。你隻能吃啞巴虧。”
燕王道“你當時在宮中聽說了什麼?”
清沅道“我什麼也沒聽說。但這隻是我的一個猜測。”
燕王問“什麼?”
清沅緩緩道“就是重鈞在那時候已經不行了……恐怕拖不了很久了……”
兩人一時都沉默,連月色似乎都黯淡了。燕王的臉一半是陰影,清沅看不真切他的神色。
清沅這一句話,燕王已經完全明白了。
假若皇帝那時候已經垂危,那顧太後就必須在皇帝駕崩前除掉他。這樣太後就可以繼續輔佐剛剛五歲的太子。
而如果皇帝駕崩,他還活著。那他就會和太後爭奪攝政之權,以他當時的威望,太後恐怕要落下風。
過了半晌,燕王才問“有證據嗎?”
清沅柔聲道“我說了,這隻是我的一個推測,並無鐵證。當時皇帝有段時間沒有上朝了,但你知道的,他一向無心國事……所以即便一段時間沒有上朝,並不奇怪。”
她又說“隻是……”
燕王的聲音有些沙啞“隻是什麼?”
清沅道“隻是回想起來,當時太後也好,皇後也好,態度都很鎮定,一點都不焦躁……”
這件事情,這個猜測,在她心中盤旋已經有段時間了。她對誰能說?對誰也沒法說起。
但今日對燕王,她終於能說出來了。
她心中一時悵然,聲音都有些哽咽。
“我在心中想了許多推測。隻有這個推測……看起來是最合情理的……太後這樣大費周章,這樣冒險,必然是為了得到更大的回報……”
燕王道“我知道了。”
他的聲音有些冷。
“你……”他開了個頭,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這件事情,總要再過十五年才能驗證……”燕王淡淡道。
清沅道“希望那時候,情形完全不同。”
她沒能把那句敬重燕王說出口。
兩人這樣傷心相對了一會兒,就有些尷尬。燕王準備離開,又道“對了,之前你那個兩雞互啄風箏,被太子拿去,說是要給盈衣看。”
清沅破涕為笑,道“曲盈衣?”
曲盈衣後來是皇帝的後宮一員。清沅知道她。
燕王點點頭。她又好笑又好氣,道“他呀……”
她知道燕王說這個是為了衝淡剛剛的壓抑和沮喪,便道“剛才你一直叫我不要輕舉妄動,我也請你在外萬事小心。”
燕王點點頭,準備離開。清沅捧著那本黑話小冊子,又問“你的代稱是什麼?”
燕王說“我沒有。”
清沅微笑道“那我贈殿下一個。大隱,如何?如今是必須要隱,且大隱於朝。”
浮雲散去,月色朦朧,她的膚色像被籠了一層光,燕王看向她,道“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