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沅和蕭廣逸都清楚這一點,但他們並不能因此就放棄努力。
除了寧州這邊,清沅還有些擔心自己的父親。蕭廣逸其實也想到了,他第二天就親自修書給自己的老師,請老師關照嶽丈。
蕭廣逸的信才走沒兩天。清沅就接到了家中的信,原來顧澤行已經丟掉了主持重修豐城行宮的差事,如今賦閒在家。
顧澤行在信中並無抱怨,反而十分怡然自得。
清沅知道這其實是好事,顧澤行遠離官場也好。皇帝隻是輕輕撫了一下,沒有對清沅一家大懲戒,已經算是看在燕王麵子上了。
後來清沅才知道,原來皇帝不僅是為了燕王,還因為聽了李修致的勸。
李修致這一年多一直在給清沅的大弟顧晟做老師。最近突然得了皇帝賞識,知道皇帝有心對顧家整理一番,就勸皇帝仔細甄彆,又說燕王妃的父親為人謙和清白。皇帝這才放過。
除了太子妃一事,京中皇帝還沒有大動作,所以沒有大震動。太子妃一事又是喜事。對普通百姓來說,並不知道什麼吳姑娘喬姑娘的事,更不會知道從吳姑娘換到喬姑娘到底有多大影響。
所以京中幾乎可以稱得上一片祥和,百姓議論的多是太子大婚時候不知道會是什麼排場。年初燕王完婚的時候已經足夠津津樂道了。
隻有宮中朝中知道皇帝正在靜靜地,不動聲色地修剪顧家。大家也都知道,這都是為了太子。若是大張旗鼓,弄得過於血腥,或是牽連太廣,太子顏麵何存。何況立大案,會把一樁一樁的罪狀都數出來,到時候數的罪狀太多,顧皇後是廢還是不廢。
不廢,掃天家威信。廢了,太子境地尷尬,更容易惹朝臣遐想。
前朝有廢後事,總離廢太子不遠了。所以皇帝隻能這樣,隔段時間就尋個由頭,把顧家人慢慢從京中掃出去,能留下的也不能再在朝中任職。
皇帝不是沒想過讓皇後“暴斃”。這個法子快得多。讓顧皇後“病”一場,然後“病重身故”。對太子來說,實在比廢後體麵多了。至於將來太子登基之後,如何追封顧皇後,那就是太子自己的事了。
但皇帝沒有用這個更快更簡便的方法。
他下不了手,並不是顧念什麼夫妻多年的感情。皇帝原以為顧皇後對他是假,他對顧皇後是真,但最近他處事越發冷靜,沒有顧皇後在他身邊,他並沒有太多不慣和傷感,他開始覺得自己對顧皇後,這麼多年,也未必是真。
一切竟如鏡花水月。這麼多年,原來他們隻是演了這麼長長的一場鶼鰈情深。
他不下這手,隻是他還仔細把顧皇後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都仔細挖掘一遍,看清楚她到底都做了些什麼。若她一死,他一定沒有耐心再做這事情。
另一個理由就是他恨透了她。一杯毒酒,一根白綾,實在太輕鬆了。那麼一瞬她就過去了。他要讓她依然在兩儀宮中。隻是沒有了萬眾矚目,沒有了六宮大權,她隻能被他囚在兩儀宮中。他倒要看看,她什麼時候會瘋。
這將是一場漫長的屠殺。他要顧皇後仔細看著。他不用盯著顧皇後,甚至不用聽監視的宮人稟告,他都知道她一定會仔細看著。
這種刺激甚至比從前寵幸任何一個女人都更讓他興奮滿足。
自從皇帝收走了顧皇後的鳳印,兩儀宮就變得死氣沉沉。但顧皇後還和往常一樣,每日依然早早起身,洗漱之後打坐片刻,然後更衣整理妝容。
隻是如今她的時間比從前空閒許多,可以說是太多了。
管理六宮的事情,皇帝把從前不得寵的兩個妃子找出來,再加上女官幫助。有大事皇帝也會親自過問。等再過幾個月,太子妃入住東宮之後,有許多事情就會交給太子妃。
從前有許多誥命夫人等著謁見皇後,如今也沒有了。皇帝借口皇後要專心太子大婚的事情,不再允許外命婦入宮請安。
宮中宮妃也不往兩儀宮去了。她們都知道皇帝近來心緒不好,兩儀宮近乎閉宮,沒人敢觸皇帝逆鱗。
顧皇後如今可以打理的,也就隻剩一個兩儀宮了。甚至兩儀宮都不完全屬於她了——皇帝帶走了許多她的人,換了一批人進來,這些人無疑會將她的一舉一動都告訴皇帝。
如今可以無所顧忌常常來兩儀宮的,也就一個安平公主了。
隻是安平也不能整日都在兩儀宮。雖然兩儀宮的布置還和從前一模一樣,和幾個月前一模一樣,不缺吃的玩的,花園依然打理得十分精美,但安平就是受不了如今兩儀宮的氣氛。她總覺得四麵八方都有人在打量她。
她在兩儀宮呆半日就要受不了,逃回懿光園。
她問顧皇後“這樣的日子母後怎麼受得了?”
顧皇後淡然道“習慣了,就受得了了。”
顧皇後在強迫自己習慣。另有一個人也在為這種生活不慣——許婕妤也不慣如今的生活。
許婕妤如今不用去顧皇後身邊伺候了,她突然不知道乾什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