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太子知道了嗎?顧皇後做的事。”清沅將太子的信看了幾遍,這麼問蕭廣逸。
蕭廣逸道“顧皇後是不會告訴他的。這事情太子知道的越少越好。若將太子牽扯進去,那才是不能善終。顧皇後為了給自己留後手,也會把太子摘出去。就看父皇是否告訴他了……”
他若有所思“父皇應當告訴他。除非……”
清沅說“除非?”
她立刻明白了“除非他想試探太子。”
她有那麼一瞬間為這樣的宮廷,這樣的父子感到揪心。
“他會來試探你麼?”她問。
蕭廣逸苦笑著搖頭“我想不至於,我都已經到寧州了。他還能怎麼試探。”
清沅想想也是。皇帝這時候應該是緊盯著太子,壓根沒心思來管蕭廣逸。
太子蕭重鈞這段日子並不好過。
他知道顧皇後一定是犯了大事。從顧皇後第一次勸他不要再來兩儀宮開始。
蕭重鈞明白他的母親。若是小事,她不會這麼勸他。若是尋常和皇帝置氣,她向來不當回事。隻有大事發生的時候,她才會這樣冷靜,甚至到冷酷的程度,對他說“太子當以國事為重,不用來看我了……”
在東宮他有自己的幕僚,自從太子妃從吳姑娘突然變成喬姑娘,幕僚就如臨大敵,隻覺得像要變天了一樣。
這些人比蕭重鈞還關心兩儀宮的動靜。他們很快就打探出來,皇後的事與靜瓏真人有關。靜瓏真人已經失蹤,之前不知道在秘密做什麼,隻是十分神秘。
蕭重鈞知道事情無非那麼幾種。他想過是不是巫蠱。但若是巫蠱,隻怕這事情還要鬨得更大,連他都危險。而且顧皇後並不信巫蠱之術。
他隱隱猜測到這事情裡麵說不定皇帝也參與了,如今掩得這樣嚴實,更多是為了皇帝自己的顏麵。
儘管猜測了許多,但蕭重鈞十分冷靜。到了這時候,他終於覺得自己是他父母的孩子。
不久之後,皇帝與他長談一次。要他婚後,好好待喬姑娘。不要因為吳姑娘的事情,遷怒喬氏。
蕭重鈞應承下來,他向皇帝承諾,會與喬姑娘相敬如賓。
他心中也是這麼想的——事情到這地步,也不是這位喬姑娘的錯。恐怕這位喬姑娘壓根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選為了太子妃。雖然他與這位喬姑娘素未謀麵,但他並不會因此厭惡她。
隻是在想起去年的時候,蕭重鈞心中還是有些酸澀。去年春天時候,顧皇後辦了親蠶禮。宮中來了許多新人,大家熟悉起來,常常一處玩。安平去哪裡都帶著她們。
他想起清沅,想起棠嫿,那時候蕭廣逸也在宮中。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時候看中清沅的……
如今蕭廣逸與清沅遠在寧州。他給蕭廣逸寫信時候提起喬姑娘……他想寫幾句讚美喬姑娘的話,但他心中竟一片空白,隻擠了“貞靜嫻雅”四個字。
皇帝說了,喬姑娘與顧氏的女兒不同,家風嚴謹,閨閣少女不輕易拋頭露麵,成婚之前不與太子見麵。
他話語裡竟是嫌顧家女兒輕浮,在顧皇後慫恿安排下進宮來就是想勾搭太子。
蕭重鈞聽了這話本想沉默,但他還是沒忍住,隻道“這些女孩也隻是聽從家中安排,就和喬姑娘一樣。”
皇帝看了他一眼。他向來疼愛蕭重鈞,見蕭重鈞臉上有些不高興的樣子,不由笑了。
他想蕭重鈞到底還是年少。
“你呀,是真憐香惜玉。這本是好事。隻是要小心將來被人利用……”皇帝微笑道,“你要記得自己的身份。”
蕭重鈞道“兒臣記得。”
正因為他記得,所以皇帝在慢慢剪除顧家的時候,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先開始是兩個顧家任官職的人被免職,其中就有燕王妃的父親。
之後是顧家的幾樁官司都輸了,還有人抄家下獄。一看風頭不對,京中慣會見風使舵的人立刻就退了顧家姑娘的婚事。玉苓就在其中。
顧皇後那裡沒辦法求情,顧家有人就求到太子這裡。但蕭重鈞沒有發話,他沒有出手幫助顧家。
皇帝對太子的態度大體是滿意的。
顧家的這些事情,寧州這邊很快也知道了。清沅每日都在關心京中的動向。她這天冷不防就看到玉苓被退婚了,不由一怔。雖然有些意外,但事情也在情理之中——這種情形下,劉尚書家不願再與顧家結親了。
清沅正想著事情,徐木蘭走了過來,說有事要稟。
徐木蘭是顧皇後安插在她身邊的,清沅收服了她,但顧皇後也倒了。徐木蘭整日提心吊膽的,生怕清沅把她隨便許個人嫁在寧州。
清沅見她進來,就問“什麼事?”
徐木蘭期期艾艾道“奴婢收到了信。”
清沅看向她“什麼信?”
顧皇後出事之後,與徐木蘭通信的蔡嬤嬤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寫信了。清沅估摸著要麼她作為皇後的親信心腹被收押了,要麼就是兩儀宮如今根本無法傳遞消息了,更不要說寫信了。
徐木蘭說“是蔡嬤嬤又寫信來了。”
清沅立刻拿過蔡嬤嬤的信看起來,她練了這麼多年字,看筆跡很準。她一看就知道,這封信確實是蔡嬤嬤寫的。
徐木蘭還不明白怎麼回事,隻是害怕。清沅忽然一笑,道“行了。你下去吧。要寫回信的時候我叫你來。”
她又叫人取了銀子賞給徐木蘭。
等蕭廣逸晚間回來,清沅就把那封信給他看,道“你看看,他的試探這不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