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沅心中一陣暖意,她點點頭,說“好。”
皇帝又小聲道“我什麼事情都記得。”
清沅問“你記得什麼?”
皇帝說“燕王是壞人,是天下最壞最壞的壞人。”
清沅心中一驚。如今皇帝身邊全都是燕王的人,皇帝的貼身內侍,嬤嬤,宮女,全都被換過了,如今這些人絕不會對皇帝說這樣的話。
她疑心是吳太後對皇帝這麼說的。吳太後對皇帝這麼灌輸,並不奇怪。但吳太後就不怕皇帝嚷嚷,讓燕王聽到麼?
她抱住皇帝,壓低了聲音說“這話千萬千萬不能對彆人說,陛下記住了嗎?”
皇帝乖巧點頭“我隻告訴沅姑姑。”
從皇帝那裡上課結束,清沅被宮人引領去了花園。她知道宮人要帶她去見誰,已經做好的了準備。
剛走過廊橋,到了一片竹林,清沅就聽到一曲幽咽的笛聲。應該是燕王正在賞花,要了樂手助興。樂手吹的是邊關的名曲,如訴如泣。她想宮中真是變了,顧太後是最不喜歡這種哀怨的聲音的,她會說“春光正好,聽這樣的曲子不吉利。”
她剛隨宮人穿過小徑,走到竹林中的亭子上,就見那亭子上隻坐了燕王一個人。
一見人來,笛聲戛然而止。燕王放下笛子,慢慢用帕子擦了擦。
清沅全沒想到是燕王在自娛自樂。
因為那笛聲太過淒涼,不是天潢貴胄能吹出來的。
她忽然想到安平說的那句——“他是個可憐人”,但她立刻又嘲笑自己,現在這個“可憐人”手上是拿的笛子,可轉臉就是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呢。
她向燕王行了禮,燕王示意她坐下說話。
他們一人占據了亭子一角。若這裡是鬥獸場,兩個人就都已擺好了姿態。
燕王問“這一個月你都沒有入宮,是真的身體不適?”
清沅不願受他這假惺惺的關懷,隻淡淡道“既有身體不適,也是因為京中風浪大,暫時躲避。”
燕王道“你有我的承諾,不必擔憂。”
清沅微笑起來,道“我明白了。”
她本該嘲笑燕王這話是自欺欺人,若是調換一下位置,他能因為敵人的保證就高枕無憂?
但她已經決意收起鋒芒,燕王說什麼,她就聽著好了。
蕭廣逸看著清沅。她的氣色比一個月前好了許多。他知道自己一直在逼迫她,他就是忍不住。
他僅有的那麼一點良心也問過,對顧清沅這樣是不是太殘忍了。雖然她姓顧,但十幾年前的舊案與她無關。許婕妤的死,顧玉苓的死,都與她無關。
他立刻回答了自己。不夠,還遠遠不夠。她美貌,聰明,是顧太後臨終時候唯一想保住的那個人。她既可以鋒利,也可以溫柔,她的眼睛裡全是澄澈,她無辜的樣子總是恰到好處。
他不能再被一個姓顧的女人騙了。
他必須用最殘酷的手段,把她的真麵目榨出來。讓他看看,她到底有多醜陋。
“顧太後把有關許婕妤的真相告訴你了麼?”他聲音平靜。
清沅垂著眼睛,說“是的。她告訴我了。”
她回答得乾脆利落。
燕王握緊了笛子,他說“你相信那是真的?”
清沅說“我信。”
燕王問“為何?”
清沅抬起眼睛,看了一眼燕王。哪怕是燕王,這時候眼角也流露出了一絲緊張。這就對了,隻有這件事情,讓他最苦惱,最多疑。這是他的軟肋,她已經看準了位置,將來刀就要從這裡插下去。
她唇邊露出一絲苦笑“殿下,我不明白。”
她恰當示弱。
燕王這才發覺自己這話問得毫無意義,而且顧清沅開始向後退,她不給他逼迫她的機會。
燕王又問“那你打算什麼時候把顧太後的話告訴我?”
清沅平靜道“我不知道。”
這下輪到燕王笑了,他說“你不知道?”
清沅說“也許等到殿下確實讓我相信,我告訴殿下真相,也能全身而退的時候。”
她又說“我隻是一個信使,還望殿下體諒。”
她所要做的,就是儘可能長久地陪在皇帝身邊。燕王何嘗不明白這一點。
他說“我給你一年。”
清沅道“一年……”
一年實在太短了。一年過去,皇帝也才六歲。
她搖頭剛想反駁,燕王已經陰沉道“我尊重國公府夫人的身份,所以從未對夫人有過分殘酷之舉。一年已經是極限。”
清沅聽出來他在恫嚇她——他實在等不及了,還可以對她用刑。嚴刑逼問等於送她上死路。
清沅不再與燕王爭論,默默承認了。如果燕王真的能信守承諾,一年之後再聽這個秘密,那事情總會有變化。她會使它變化。
他們終於在表麵上暫時休戰。
清沅看向竹林,道“殿下,春天景致很好,偶爾也讓皇帝多出來玩一玩吧。”
燕王的目光越過竹林,竹林另一邊是梅林,但時節過了,梅花已經結束了。
他說“過段日子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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