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沅!
中秋之後,天氣漸涼。
吳太後有段時日沒有召清沅入宮了,隻是依然不時會送些東西來。她催促清沅儘快物色好代替葉小鸞的女官。
清沅想,吳太後大概還是嫌葉小鸞太年輕了些,不夠老道。
但是如今要能物色一個有勇有謀,還願意在這時候入宮伺候太後的女官,還是有些難的。京中聰明的人並不少,但正因為聰明,所以在這幾年燕王大權在握的時候,更願意明哲保身,不願意淌這渾水。
清沅為這件事,頗費了些功夫。
另外她還得顧著私塾這邊,還是很忙。誠國公府那邊,她托了一個相熟的先生去教幾個孩子,束脩由她來出。但是趙遜竟覺得清沅這是羞辱了她,又挑三揀四嫌先生不好,把人給氣走了。
清沅無法可想,隻覺得趙遜自從抄家之後,性情變了許多。從前他雖然是個紈絝子弟,但至少性情隨和,不執拗。
如今誠國公府境況一變,趙遜手頭沒那麼闊綽,還想講從前的排場,不免欠了許多債。欠的債越多,脾氣越壞。大半年光景,竟像變了一個人。
清沅隻是為幾個孩子可惜。她想就算與趙遜和離了,她還是會將自己的私產都分給幾個子女。尤其是兩個女兒,她得為她們將來的嫁妝考慮。
除開這些,清沅近來一切都還算順利,她甚至久違的感覺到了心平氣和。
燕王大約每隔十日會來一次夕露巷。
他們隔著牆說說話。
有時候燕王會說說皇帝的近況,有時候他會問她私塾的情形。清沅聽他的聲音,莫名心安。
她既想他多在隔壁說一會兒話,又覺得不能貪戀於此。
這天燕王告訴她,禹城運河的進展,明年春夏之交就能竣工。他說真想讓她去禹城看一看。清沅微笑說“我會去看的。”
燕王問她“和誰去?”
清沅道“總不會是和你。”
燕王不語。清沅道“難得能說話,又何必提傷心事?”
燕王道“難得能說話,你還要和我吵架。”
兩個人不歡而散。
等過了十日,差不多該是燕王來的日子,這幾日清沅總是坐在院子裡等到很晚,但燕王沒有來。她知道燕王不該是小肚雞腸,為這幾句拌嘴就不來了。一定是有什麼事情絆住了他,或者是他又病了……
這天夜裡清沅又在等,燕王沒等到,等到了翻牆回來的清泠。
她正躡手躡腳地穿過花園,就聽到一個冷冷的聲音“你去哪裡了。”
清泠嚇得一激靈,她顫巍巍撒嬌道“姐姐……你可嚇死我了……這大半夜的,你坐園子裡乾什麼?更深露重小心凍壞了身子……”
清沅道“你還知道這是大半夜了。過來!”
清泠老老實實站在她麵前。清沅道“這兩個月來,我已經提醒過你好幾次了。你竟然越來越過分。”
清泠央道“姐姐……”
清沅道“從今日起,你在夕露巷禁足。哪裡都不許去。”
清泠忽然大聲道“不行!”
清沅已經累了,她歎氣道“我知道你是去見小封將軍了。我沒攔著你,是因為你在霖州大概從沒遇到過他這樣的。但你該知道分寸。”
清泠道“姐姐就是太講分寸了……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
清沅說“這很好。”
清泠又道“我們會成婚,他會娶我。”
清沅疑心自己的小妹在說夢話,又或者她根本是在夢遊。她說“你說什麼?”
清泠似乎不以為自己說了一件大事,她說“封海平說要娶我。很快就會來提親。”
清沅慎重起來。她知道封海平是燕王的心腹之一,但在男女之事上,還不知道是不是可靠。
她怕清泠被他傷心,隻能道“我知道了。”
清泠想溜,清沅道“你還是要在夕露巷禁足,先等成婚的事情談妥了。”
第二日清沅就寫了信,讓人送去封府給封海平。
正好宮中吳太後召清沅,清沅就去了兩儀宮。
清泠和封海平的事情,擾得她一晚上都沒有睡好。隻是到了太後麵前,她還暫時不能表露。
這事情若封海平沒有欺騙清泠,那最大的阻力應當不是來自她和太後,而是封家。即便封海平真心想娶清泠,封家長輩會怎麼看待清泠?
封家隻要派個人去霖州訪一訪,馬上就會知道清泠在霖州的事情,與未婚夫家的一場鬨劇。更彆提清泠也是個姓顧的姑娘。
吳太後這邊沒什麼大事,隻是問了問清沅夕露巷的事情。
清沅一一答了。
吳太後又隨口抱怨了兩句燕王。她常常抱怨燕王,清沅已經見怪不怪了。
“平日不多讓皇帝來就罷了。他這幾日都在王府休息,沒有去天極宮,也不讓皇帝來我這裡。”吳太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