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沅挽著他的手,與他一起去寺院後麵的園林碑林遊覽。
她柔聲說“我還有許多事情,你都沒有看過呢。”
燕王疑心她在與他暗暗調情,但她又說得那麼惆悵,他想得太多反倒不正經了。
兩人看了一會兒碑林,燕王忽然叫清沅“你來看,這是不是你家長輩?”
清沅走來,看到一塊碑上刻的是某年某月某日的登雲山遊記,署名是霖州某顧氏,上麵寫的所居地址正距離如今顧晟家不遠。
清沅一看那名字就道“是了。這是我祖父的小叔叔,他在本地有些文名。族譜和本地誌上都有記載。”
她又點了兩塊碑,道“那兩塊也與我們顧家有關,有一塊還與顧太後有關,是為顧太後賀壽做的。”
顧家在霖州是望族,能在登雲山上有痕跡,不足為奇。燕王聽到顧太後,也沒有如何。
清沅道“顧娘代筆的故事,你一定知道吧?”
燕王點點頭。這是顧家在本朝發家的起源,又因為顧太後而更加廣為人知。誰不知道這個故事。
當年本朝太祖就是因為聽聞顧家有女,聰慧博聞,才召入宮中。但這位顧妃最後如何,已經沒有人知道了,她在深宮中默默消逝了。
“顧太後曾經對我說過一段話。”清沅在碑林中慢慢走著,每一塊碑刻後麵都有一個人的悲喜與興衰,沒有一個故事相同。
“她說她很早就發覺了,大部分女人的傳說都與男人有關。”
清沅回憶著顧太後的話,慢慢說道“若女人被一個詩人愛上,她會寫進詩裡,被人吟唱。若女人被一個帝王愛上,她就會在史書上留名,成為曆史。”
燕王問“你也想這樣留下名字麼?”
清沅搖搖頭“我隻是想告訴你她的一些想法……她想過很多事情。但最終她走得太遠,也走得太偏了。”
清沅道“我也想過很多。總有些女人並不是因為男人才留下名字的。再者我所做的一切,也並不是為了留名。”
燕王問“那你是為了什麼?”
清沅沉默了片刻道“一開始我什麼都沒有想過……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見過太多好東西,少年得意,就會看不清自己。等到父親出了事,我一下子跌下懸崖,隻覺得什麼都完了,有一陣子甚至想到死。但那時候我是不服輸,不甘心。硬生生爬起來,我那時候想要的是不輸給其他人的尊重體麵。”
燕王道“所以你選了誠國公做夫君。”
清沅低聲道“你是不是要笑我選錯人了?”
燕王伸手撫了撫她的麵孔“我隻是心疼你。”
清沅說“我那時候總以為自己十九歲了,又經曆了為父親的翻案,難道還做不好國公夫人麼?嫁過去之後,我確實做得很好……把國公府打理得整整齊齊。但我卻越過越孤單……”
清沅道“一年年過去,我終於開始想,我繼續忙碌下去是為了什麼。我想,我其實隻是想讓自己有用。對國公府有用,對顧太後有用,之後還會對吳太後有用,對皇帝有用……我不求史書記住我的名字,隻要他們記得我的名字就好。”
她看向燕王“直到你回來了。”
她隻是看著他,笑裡有淚“不,你還沒有回來的時候,我就在想,世上居然還有這樣的人,我怎麼當初做伴讀的時候就沒有察覺他。這才是真正該留在汗青上的人物……”
燕王一把抱住她,她的淚都落在他肩頭,她說“你把我的心帶回來了。十多年了……我終於能為我的心而活了。”
他們相擁許久,直到天上開始落雨。
他們連忙到寺內避雨,清沅眼睛還有些紅紅的,燕王隻是溫柔看她。她一看他那目光,反而不好意思起來,隻是與皇帝說話。
又等了一會兒,雨小了些,他們就離開寺院,下山回行宮了。這是他們在登雲山行宮住的最後一晚了,所以想趕著早些回去。
結果走在半山時候,雨又大了起來,涼轎不怎麼避雨,大家都淋了雨。
回到行宮,先把皇帝安頓好。清沅又趕緊催促燕王去換掉衣服。
“你比賢兒還容易生病……千萬彆著涼了。”清沅一邊說著一邊就為他解開頭冠,又連忙用帕子給他擦拭。
燕王微笑道“彆光說我,你不也都濕了。”
他伸手撥弄了一下清沅的衣襟。
然後兩人都是一愣,動作頓住。燕王又看一眼清沅,他再沒多一句話,與清沅吻在一起。
守在一邊的內侍鄭十九最識趣,立刻把宮人都趕了出去。
燕王已經將清沅壓在榻上,她一頭烏發披散開,與他一起撕扯著彼此的衣服。
室外正是雨聲轟鳴,室內一片旖旎。
作者有話要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