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沅渾渾噩噩,她喝了茶,對眠竹道“你去和鄭十九說一聲。讓他有空過來,我有話要和他說。”
她腦子木木的,但是她總該做點事情。
鄭十九很快就來了,清沅問他“燕王今日如何?有沒有不適?”
鄭十九麵色顯出為難神色,道“小人不知。”
因為燕王今日一直在書房內,一直在寫信,隻見了一會兒皇帝,其他人一概不見。鄭十九是真不知。他也有些奇怪,還正想勸顧夫人去看看燕王。
“夫人……”他還沒說出口,清沅打斷了他。
“請轉告燕王,如果殿下不反對,那我會儘快回霖州,隻是我想在走之前再見殿下一麵。”她平靜從容地說。
鄭十九大吃一驚,連忙急急忙忙回去了。
清沅坐在房中,又想起前些日子在登雲山上,白鷺池邊,蕭廣逸在水中,抬起頭看她,柔聲說“沅妹,嫁給我。”
她好像做了一場極美的夢。
她忽又懊惱起來,為何要把顧太後的話全部坦白告訴他。她明明兩年前就想好了許多說辭,她可以說許婕妤是吃了承平皇帝賜的丹,藥性相衝去世了,顧太後隻是沒有阻攔而已。她也可以說顧太後手下的人錯手殺死了許婕妤,顧太後事後沒有追究。
但她不想再騙他。她答應了要在婚前把一切事情都說清楚。
這是她唯一的執拗。
她又在心中笑了笑。安慰自己,這時候離開,總比婚後燕王聽了真相,變得對她冷若冰霜好。想想看,若她頂著燕王妃的名頭,卻被他恨著關在王府裡,她大約會生不如死。
她已經開始在想,等一會兒安排眠竹先收拾什麼好。
正在這時,門外鄭十九的聲音響起“顧夫人,殿下來了。”
他話音剛落,門就被推開。
燕王大步走進來,他一把拽起清沅“你!”
他說不下去了,他何曾見過清沅這樣失魂落魄。兩人隻是看著彼此,清沅隻是癡癡地看著他。
他什麼都不說,隻是吻了上去。
一個長長的吻結束後,清沅低聲說“你不想我走?”
燕王說“在你心裡,我是什麼人了?是這樣的薄情麼?”
清沅搖頭。燕王道“你這一天,看起來比我還狼狽。”
燕王立刻讓人端了晚食過來,他親自陪著清沅用了,又看她重新梳妝。
等清沅妥當了些,他才說“我沒想到,才一日不見……你就以為我要你走了。你難道這麼容易割舍?還好你沒有想一出不告而彆。”
清沅柔聲說“我怎知你怎麼想,若是你因此怨我,我不如一走了之。但我還是厚著臉皮,想見你一麵。”
她這會兒又活過來了,也覺得剛剛自己可笑了。
燕王道“我不怨你。清沅,我從前都沒有怨你,與你兩情相悅之後,更不會怨你。”
清沅道“那你昨晚那樣趕我走,今日又一句話都沒有。”
燕王說“我那時候不太清醒。”
清沅這才明白,昨晚是他一時激憤之下,恐怕沒注意自己說了什麼。
燕王攬她在懷中,道“我隻是心裡亂得很,有些話,我不知道該如何對你說。”
清沅低聲說“我聽著。”
燕王說“你一定以為我這樣執著為許婕妤尋求真相,為她報仇,是因為我與她母子情深……”
清沅說“難道不是麼?”
燕王沉默片刻,道“全天下人都這麼想。但隻有我自己知道……從小時候,我就和她不親。我喜歡做的事,她總是不許我做。太子和我之間,她永遠覺得太子更重要。為了太子,她打了我不知道多少次。鄭吉教了我背詩寫字,她就把鄭吉送去割了舌頭。當然等我大了些,我明白她,她都是為了自保,所以時刻都戰戰兢兢……但是我從小過來,與她並沒有那麼深的依戀。”
“她是我的生母,所以我會孝順她,僅此而已。我在她活著的時候,就是這麼想的。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死了。我才發現,原來我對她所知甚少……我陪她的時候太短……去寧州之後,給她寫信也不勤快……”
“我懊悔了,但來不及了……”
清沅明白了。
燕王說“我真正想知道不是她是否被顧太後殺死……她的暴斃,除了顧太後,就是父皇,再沒有其他人了。我真正想知道的是,她的死,是不是與我有關……”
清沅的淚再也忍不住。
她抱住燕王,他哽咽道“她太傻了,竟然真是為我死的。”
清沅哭著吻他,說“都過去了……彆想了……都過去了……”
他們抱著彼此,等淚都乾了,燕王才又低聲說“清沅,我不會放你走,這輩子都不行。”
清沅回答他“我不會走。”
作者有話要說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