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焰聞言,不由垂眸,遮掩住了眼中一閃而過的戾氣。
鄒樂偉這算是被邊緣化了,管道具是個苦力活。雖然他不用乾活,但多少還是要裝裝樣子,回導演組是沒指望了。
二代還是有特殊待遇的。
一般人做這種蠢事,早就被踢出去了,弄不好在這一行混都混不下去。
不過調離了導演組,倒是不好再接觸。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以後找找機會看看能不能踹上一腳,讓他養病去。
「行吧,道具組倒是挺適合他的。」
「先彆管了,高空水袖舞那邊正練著呢,要不要過去看看?」甘文昌揚了揚眉,露出了「你懂的」笑容。
許青焰本想拒絕,又不是沒見過女人。隻是話剛嘴邊又咽了回去,現在工作也不忙,去看看高空水袖也好。
節目組錄製地點在不夜城的貞觀廣場,隻有少數人能去看節目排練。其實也沒什麼看的,都是素顏在嘗試新節目。
兩人結伴走過去的時候,正巧看見那邊道具組的人在弄底下的支撐物。遠遠看像是管子一般的東西,極具韌性。
「那玩意是什麼?」甘文昌問道。
「不知道,你待會可以去問問。」
舞台背景板還沒搭起來,台上七個演員正在工作人員的輔助下登上高空輔助道具。底下一個固定底座,上麵一個踏板。
高四五左右,演員站上去差不多五米了,長袖舞動的一瞬間飄飄欲仙。力量感,柔韌性都有了,看著些許震撼。
演員是從組內臨時找的,並不負責登台,就是試試道具。看看哪需要改,等到一月份才會正式找演員過來排練。
目前十一月份,還在走節目篩選流程。能改的都改一遍,沒什麼問題之後搖人,聽說是西北那邊的歌舞劇院。
「問個牛魔,哥們魔怔了,不問妹妹們聯係方式,問個杆?」甘文昌出手就是一個肘擊,又開始專心致誌看妹妹。
許青焰看了一會就沒太大興趣了,比起妹妹,他更喜歡幾條杆。
想站上去搖一搖。
又過了幾天。
蔣靈偷摸摸解約後,第一首新歌《雨愛》高調發行。
首日,銷量破了八萬。
蔣靈:「謝謝許老師,新歌反響很好」
許青焰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正在琢磨新歌,剛準備扒《蘭亭序》,琢磨著把《煙花易冷》弄出來。
他現在也和倉鼠裴差不多了,大概是相處久了。沾染上了囤貨的習慣,一有空就扒譜,全都屯在移動硬盤裡。
電視劇本也寫了個幾個開頭,還沒決定開始哪個。
注冊影視公司的進度條也快到頂了,正式完成後,他就能著手準備招收人手的步驟,開始立項拍攝。
許青焰:「嗯。」
他不知道該回什麼,於是回了一個嗯。去翻看了一下《雨愛》的評論區,目前看評論區反響確實不錯。
譬如「聽歌的時候正好在下雨天,聽著雨水落在屋簷發出的聲音,滴滴答答的,感覺異常奇妙。」
「雨天發生在夏天,遺憾也是。」
大致掃了一圈,說是反響不錯,但在許青焰看來隻能算是不溫不火。
即便如此,首日破八萬的銷量也足夠讓蔣靈興奮起來了。她已經很久沒獲得過如此高的成績了,如今終於看到了事業起色。
《雨愛》的小爆,更加堅定了她心中關於「離開雲翼是正確的選擇」的想法。
哪怕許青焰的冷淡也沒法減弱她發自內心的喜悅,隻是還沒等她高興多久,某人忽然給她彈了一條消息。
「我這還有一
首歌,簽嗎?」
她懵了,有種路人王被nb飲水機管理員打爆後的美感。她也曾有過巔峰,也被萬人追捧,現在不火了但不是死了。
第一首歌小爆一波的餘韻還沒結束,許青焰輕描淡寫來一句。
還有一首歌,簽嗎?
仿佛她剛剛沾沾自喜,所有的喜悅情緒都不值一提。好不容易咧起的嘴角,一口氣提上去還沒掉就被擊碎。
這一刻,蔣靈內心極度複雜。
好似玄幻裡,紅極一時的天才實力倒退。好不容易碰見了傳火的老爺爺,剛築基,聽見老爺爺來一句。
「差不多了,結丹吧。」
寫歌在他手裡似乎和吃飯喝水沒什麼兩樣,以前他還會裝一裝。譬如僥幸,磨了很久之類的借口。
自打《青花瓷》橫空出世之後,蔣靈感覺對方連藏都懶得藏了。幾乎是明晃晃的在說,「寫歌啊,哥們沒有對手的。」
終於知道為什麼裴暮蟬和林晚粥兩個小天後,會心甘心願圍著他轉了。這人寫歌真的沒極限啊,太讓人絕望了。
屏幕後,蔣靈深吸了一口氣。
「簽!」
半分鐘後,許青焰一句話沒說,直接甩譜子。
蔣靈被許青焰的直接震驚到了,如果是他第一次發譜子時直接甩,或許是為了表示合作的誠意,那第二次
現在她隻感覺對方是壓根沒把這譜子放在眼裡,又或許是信任她。雜亂的念頭充斥腦海,她咬著手指甲。
「《體麵》?」
時間如流水,從日常忙碌的策劃分鏡、討論節目、交界中爬過,轉眼到了十一月下旬,總台那邊已經開始如火如荼進行節目審查。
長安分會場依舊歲月靜好,有條不紊的推進節目進度。「詩長安」的劇本已經基本敲定,已經開始技術招標。
許青焰收到了黎漾一條消息,問
說實話,他看到那條消息的時候還有些懵。這段時間有些忙,許青焰幾乎忘記了還有一個黎漾在星海讀書。
這些天,哪怕是給老媽打電話都是一個星期一次。
前段時間族裡修路,他往裡麵捐了五萬塊,直接把麵子給拉滿了。一輛便宜車的錢說給就給,隔天就收到了老媽的電話。
說是今年族裡想問問他,過年能不能回去祭祀,代表一下年輕人。
他推脫了,過年得忙成狗。
也正是如此,突然收到黎漾發來的消息,猛地想起她那一樁事。年前說過要管,得記在小本本上。
提前在縣裡找人,把事情給解決了。
不然大過年的再找,小地方的人都在過年走親訪友。他就算是縣***也沒那麼大麵,臨時找人辦事。
話又說回來了,她寄了什麼東西。
許青焰「寄的啥?」
「沒沒什麼。」黎漾回了一個表情包,或許是怕他誤會,又解釋道,「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我自己做的。」
許青焰:「沒事,錢你自己支配,不用這麼緊張。」
過了半分鐘,黎漾弱弱回了一個。
「我會還的。」
許青焰沒放在心上,打字回複,「隨便你,現在你的心思應該放在學習上,規劃以後的道路,找到你感興趣的行業。」
「好。」
星海大學,黎漾盯著那行字,「隨便你」,發呆。
她已經習慣了寄人籬下的生活,高中那會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放假。這意味著她隻能回家,但她早已沒有了家。
沒有家,也沒有錢。
硬著頭皮回大伯家,沒有自己的房間也沒有
自己的衣櫃。不敢亂動東西,也不敢提出需求,不敢爭不敢鬨。
每天就是乾活,看書,每天活動的區域隻有那麼一小塊。
明明家就在不遠處,卻被他們霸占租給了彆人。理由是上學需要錢,總不能他們出錢,反正她不常回來。
事實上,學雜費和生活費完全不貴。
黎父名下有有財產,各種東西變賣之後說是用在葬禮上了,風風光光大辦了,吃席吃了三天。
隻是因為輪到一個小孩說話,問就是規矩。
那時候,她從親戚口中聽到最頻繁的話就是「隨便你」。無論是讓她不要讀書了,又或是讓她早點嫁人。
亦或是占著商鋪和房子,總是帶著冷笑,仿佛吃定了她不敢亂來。
那時候最開心的事情就是回到學校,在學校不那麼拘謹。哪怕摳摳搜搜的花錢,但身在宿舍是自由的。
某節水課上,梅夢琪看了一眼時間,啪啪啪給熱聊對象發了一句話。
「快下課了,不聊了。」
梅夢琪回頭一看,黎漾的臉色有些不太對,麵色發白精神焉焉的。她頓時被嚇了一跳,急忙搖了搖黎漾。
「黎黎,你怎麼了?」
「沒事。」黎漾深吸了一口氣,她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她也沒那麼脆弱,悄悄的深吸了一口氣,就把心中湧動的情緒全都壓了下去。抬頭神色如常,朝梅夢琪道。
「中午吃什麼?」
長安。
天氣難得晴朗,陽光透亮,整個天空像是一個倒扣的琉璃碗。
街上刮著寒風,天氣預報說過一陣子可能有雪。
「吃什麼?」甘文昌白了許青焰一眼,黑色風衣棉襖裹著嚴嚴實實的,放眼望去幾乎是導演組的標配。
「您老這是把我當長安菜譜了?」
「廢什麼話啊,甘少,你的豪車什麼讓我也開開?」許青焰扭頭道,絲毫不在意,「最近看你寶貝得緊。」
「你這話說的,那是我朋友的,說了不是我的。」甘文昌一臉無語,猶豫半天還是把鑰匙交給了許青焰。
「你小心點開。」
「知道了,捏馬,麵包車也這麼寶貝。」許青焰罵了一句,機械開鎖車門,「上來上來,晚點飯都吃不上。」
「我尼瑪!」甘文昌蹦了上去,緊緊扣住了安全帶,「你小子開車行不行啊,該不會是兩箱油戰士吧?」
「切,癟犢子狗眼看人低。」許青焰握著方向盤,轉頭看向副駕,嘴角不自覺歪了起來,「可曾聽聞秋名山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