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文博遠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控,望著染滿鮮血的兩手喃喃自語,倒在冰層上,反應了許久,理智才被痛與寒帶來的刺激稍稍喚醒。
二長老上前,歎了口氣,拍了拍前者的肩頭,道“博遠,不隻你要殺他,這份血債,他欠你們青玉壇的每一位弟子。”
雲墨生微微低眉,小聲輕咳了一聲。
立在他身側的頎長身影被這咳聲吸引的側目,見雲墨生咳嗽頻率不減反增,微微皺眉,抬手運氣,朝後者體內注入了一道澎湃靈力。
雲墨生畏寒,臉上已經被凍出了不自然的紅暈,這股純陽充沛的靈力正是雪中送炭,讓他瑟縮的周身稍稍緩解。
沒想到這小古板有的時候還挺善解人意的……雲墨生對這位劍尊的印象稍稍改觀,覺得這人也沒那麼討厭了。
他朝淩卿羽投去善意的示謝,卻並不言語,反而卻從大氅底下,往文博遠的方向,微顫著遞出了一件東西。
——那是一塊蓮花形狀的玉佩。
圓融通透,色澤瑩潤,泛著美好的色澤,美中不足的是,一條細長的裂縫橫亙其間,顯得異樣刺目。
“若報仇的代價是你從此心生魔念,與大道絕緣,文前輩泉下有知,也定然痛心自責,不能安息……”
“比起恨,”雲墨生垂眸,看向已經徹底呆愣,盯著那塊玉佩不自覺淌下眼淚的文博遠,輕聲道,“……這才更重要。”
“你覺得呢?”
……這?
文博遠像是在迷霧中,卻又透露出微光。
他的視線已經被血淚掩蓋,卻慌亂的將兩手的血跡擦淨,朝著辨不清的方向,雙手顫抖,從前者手中一點一點接過了那塊蓮花玉。
他似乎明白雲墨生的意思,卻又有些模糊。
他顫抖著在那玉身摸索,終於,在玉佩的右下角,辨彆出兩個熟悉又陌生的小字。
——經業。
“這……這是師父的玉……”文博遠哽咽著,壓抑的泣音在喉頭翻滾,“是師父!師父的玉!”
青玉壇的每一位弟子都有屬於自己的蓮花玉,血脈與靈力相交,融入玉石,人在玉在,人亡……玉毀。
他本來隻是流落街頭的乞兒,卻被師父遇見帶回了青玉壇,悉心培養、視若親子,就這樣二十餘載……從蹣跚總角一路到如今。
但文博遠卻從沒見師父的蓮花玉。
他也有年少無知,好奇心泛濫的時候,索性便問了。
“玉?”
音容笑貌,猶在眼前。
“我那塊玉啊,被一個老東西拿走咯!”
他甚至還能清晰的記得,師父說這話時,一邊笑著搖頭,一邊無奈撫須的樣子。
他不曾多想,卻也知道這“老東西”定然與師父關係匪淺。
隻是,文博遠何曾想到,十餘載過去,這枚蓮花玉,會在這個時刻,出現在他眼前。
師父是不是也放心不下他,才以這種方式重新出現在他麵前?
茫然,悲哀,痛苦……文博遠痛心疾首,一下一下不住地摸索著玉石間的裂縫。
“師父……”
他將玉小心卻又視作生命一般捂在前胸,終於痛哭出聲。
雲墨生望著他,有些出神。
他想到了師父。
那個終日裡沒個正型,捧著個酒葫蘆醉倒在漫山遍野的老頭。
師父……
這一切,是否在你預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