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恩不言謝,雲某以茶代酒,敬劍尊一杯?”雲墨生視線在身後掃了一圈,最終隨手撈起了桌上的玉壺,替自己斟滿後兩手齊托,笑眯眯地捧著手中的清茶,遞到兩人中間。
“不必如此。”淩卿羽這才轉頭,望向雲墨生,雙眸沉沉。
明明古井無波,並無半分波瀾,可後者觸及那道視線,卻陡然升起一股難言的意味……仿佛是山穀溪澗中獵物被凶猛的惡獸盯上時,那種脊背驟涼卻不知何來的感覺。
雲墨生硬著頭皮,盯著那道視線,眨了眨眼,又抬了抬手腕示意“劍尊難不成不願賞臉?”
隨之而來的,是淩卿羽的另一道清冷聲線。
“你非清虛宗弟子,不必喚我劍尊。”
雲墨生心裡一跳,還沒琢磨出這人話中何意,卻見對麵那人已手握玉杯,與他手中玉杯輕輕一碰。
“叮——”
一道細微的聲在耳邊響起,兩人不約而同抬眼,正對上對麵雙眸。
咚。
安然跳動的左胸口,有人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知為何,雲墨生覺得無比慌亂,隻能忙手忙腳地收回遞出的手腕,托起手中的清茶就往嘴邊遞去——
“不對!”
雲墨生唇瓣剛觸及杯中的雪頂含翠,就敏銳地捕捉到了沁雪茶香中縈繞的一絲古怪氣味。
不對,這茶有問題!
雲墨生驟然伸手,握上了淩卿羽的手臂,對著後者不動聲色,微微搖了搖頭。
不能打草驚蛇。
兩人十分默契,不露痕跡地將杯中的茶水倒在了衣袖處,對視一眼後,又各自回到了座位。
對麵的一群群修士顯然有些酩酊醉意,一個兩個喝的滿臉酡紅,連坐都有些坐不穩,卻還是神采奕奕,抖著手也要一杯一杯地往肚子裡灌酒。
“這百年陳釀……不知諸位可還滿意?”
文博遠環顧四周,見賓客幾乎都有了醉意,才不緊不慢地開口“再過片刻,諸位怕是都要醉了,因此文某隻好打擾各位雅興,趁此機會,宣布一件事情。”
他緩緩起身,在眾人滿是疑惑的視線裡,先是朝首席的兩位長老行了一禮,才安然開口。
“自今日起,世間再無青玉壇——”
殿內,驟然升起一片嘩然之聲。
殿內諸人麵麵相覷,左顧右盼之下,卻並未有人開口,不知文博遠究竟是何意。
“凡青玉壇內典籍靈寶,靈脈草石,一石一木,一花一葉,今日之後,便由清虛宗做主,儘數散與九州。”
“凡有功者、有需者、有能者,皆可分之。”
猶如在寒潭之中拋進一枚燃燒的通紅的赤鐵,驟然,在正殿引起了軒然大波。
“文博遠!你!你這是!”有人不可置信地高呼,半晌,卻不知該從何角度指責。
“文師兄……是不是傷心瘋了……”慕雲嵐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雙手捂唇,掩下了聲音中的顫抖。
裴懷楠手中的折扇闔上,少見的麵上凝然。
卜韶儀與岑陽耀都是世家出身,對文博遠這個舉動,他們不能理解,也無法理解。
文博遠此舉,青玉壇就連名存實亡的名頭,也不複存在了。
對一個家族或者宗門,凋零也好過徹底消亡。
文博遠……他究竟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