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剛落,慕雲嵐的身體便如石化了一般,在原地僵硬,然而那緊握的手卻又不斷顫抖,可見她內心究竟遭受怎樣的煎熬。
是塵煙穀千年的名聲、師叔師弟的同門身份,在她心底更為重要,還是……
雲墨生眯了眯眼,他其實並不在乎麵前的女修作何選擇,隻是管中窺豹,看看這山下的九州修士,究竟是怎樣一副心腸而已。
“我、我……”慕雲嵐眼珠顫抖,聲音艱澀,幾乎啞然開口,“我不去了……”
“我不去了。”說到這裡,她猛地抬頭,拳頭捏的死緊。
“金丹大比……我、不去了。”
慕雲嵐說完這句,仿佛卸下了全身的壓力,有種破釜沉舟、不管不顧的意味。
“淩劍尊,你傳音給清虛宗也好……”
“塵煙穀的事情,我有責任、也必須要弄個清楚,不僅是為了塵煙穀、為了謝沐,也是給九州修士一個交代……”
她忽地笑了一聲,有些蒼涼“我從未想過,有一天,塵煙穀三個字,會讓我覺得這樣難堪。”
“……劍尊放心,此事我定然會給出交代。”
慕雲嵐努力振作,將心底的胡思亂想壓了下去,“瞿彙我會帶回去,在此之前,還希望您相助,關於謝沐的消息不能傳回塵煙穀。”
立誓這件事,大家駕輕就熟了,淩卿羽微抬眼,其餘人紛紛會意。
道言一立,淩卿羽微一揮手,將渾身是血的瞿彙摔到了慕雲嵐麵前“我絞了他的手腳筋,免生變故。”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救命!救救我!!”
“與我無關!都是師父!”
“都是師父——”
“咚!”
瞿彙的尖叫聲戛然而止,整個人頓時暈死過去。
眾人側目,雲墨生卻雲淡風輕,在視線彙聚裡含笑收手,蒼白的手背上因為用力而泛起一片緋紅,他卻並不在意。
“慕姑娘,他聒噪得很,我將他敲暈了你再帶回去,也是一樣。”
隻要是不斷氣、能說話,是什麼個狀態回去,並不重要。
慕雲嵐神色懨懨,心力交瘁,也無力顧及這些事情,她去意十足,向眾人躬身道歉之後,就拎著暈死的瞿彙,禦劍遠去了。
在場眾人很是摸不著頭腦,卻也敏銳察覺到了那股異樣的氛圍,誰都不敢開口。
還是文博遠借口將那群醉倒的修士接著送走,這群修士才回過神似的慌忙離去。
這個時候對他們來說,不論什麼事情,能離開就好。
眾人四散,隻有幾人還留下。
“你並未提醒慕雲嵐陰氣消解一事,”淩卿羽走到雲墨生身邊,麵上平淡,語氣裡並無指責,極為篤定,“你故意為之。”
“劍尊足智多謀。”笑意在雲墨生臉上漾開,卻並不達眼底。
淩卿羽說的,是他沒有告訴慕雲嵐,沒有了天陰之體,就算有合歡宗秘術也無法消解陰氣這件事。
不錯,他是故意的。
“必死無疑,那有什麼趣?”
“劍尊難道不覺得,”他說著,轉向了淩卿羽,臉上笑意不改,一派輕鬆淡然,“讓他留著那一絲生的希望,在接下來的時日裡受儘折磨再死……更有意思嗎?”
雲墨生一點也沒有掩飾自己話中的惡意,純粹、坦然,輕巧的語調確實叫人森然的內容。
比起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他更傾向的結局。
“劍尊沒有異議?不覺得我是惡人?”雲墨生以為自己這番言論,會引得身邊這刻板的人一番說教,然而等了片刻,卻並不見他言語,不由得心裡泛起嘀咕。
淩卿羽卻道。
“你怎知我心中,沒有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