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老爹連忙上前將他扶住,“小白你的傷還未好全,怎麼能……”
“師父,師父……不可以!”顧白卻全然不顧自己,慌忙扯住尹老爹的衣口,眼睛赤紅,“您一定要救阿溪,一定……一定要救救她!”
“她、她才十五歲啊!”顧白轟地雙膝跪地,包紮的脛骨傷口驟然崩裂,源源不斷的血液將白布染得通紅,仿佛燃料缸裡撈出來一般。
“師父,師父……師弟們都尚且年幼……我、我可以,”顧白跪下,死死懇求,“我身為您的弟子,阿溪的師兄,卻沒有將她保護好,萬死難贖罪過。”
“我與她一同長大,我……”顧白聲音顫抖。
他也害怕,可害怕的那一瞬間,腦海裡升起的卻是更多其他畫麵。
五歲,阿溪為了替他照料考核的草藥,暴雨如注,淋得高燒不止,病了一周。
七歲,為了改良丹藥,阿溪強行替他試藥,靈力紊亂,差點走火入魔。
十歲,為了他的清心丸,阿溪偷偷前往斷崖,去替他采摘青寧草,兩隻手磨得血肉模糊。
……
一轉眼,竟然已經過了這麼多年。
顧白垂著頭,此時此刻想來,心裡盛放的,竟然全是快意。
這些年,阿溪於他,是師妹,是青梅,是知己……
不知不覺間,顧白恍然回首,才發現她的一顰一笑都隨著歲月印進了心裡,比任何的良藥古方,都要清晰。
顧白彎了下嘴角,躬下身,給尹老爹輕輕地磕了三個響頭。
“師父,我心悅阿溪。”
“這件事,隻有我有資格,又能替她去做,若今日危在旦夕的是我,我相信阿溪也會做同樣的選擇。”
若說喜歡是占有,那愛,就是願意付出。
尹老爹望著他的樣子,更是心如刀絞,他的女兒和如親子一般的徒弟,天長日久,他怎麼可能看不出兩人之間的情誼?
此時情深不假,可正因情深,才更有可能頭腦發熱,來日若後悔,卻再也無法補救……
正因如此,他才更不能答應。
尹老爹深吸了一口氣“小白,師父也舍不得阿溪,可、可若要你以命抵命,這不行,這不行!”
“師父,”顧白緩緩抬頭,藏著的指間微微一亮,他的聲音極輕,卻是從未有過的堅定,“徒兒心意已決……”
“情意所忠,萬死不悔。”
尹老爹直覺不妙,眼前一道亮光閃過,脖頸微微一痛,一股熟悉的藥力沿著細針彌散……這是,靈沸草。
斷人神誌,隔絕感知。
他眼神驚駭,嘴唇顫了顫,卻連一個字都來不及說,就失去了意識。
尹老爹說到這裡,就再也說不下去。
卜韶儀雙手捂著嘴,兩隻眼睛兔子一般的通紅,忍不住望向床上麵色羸弱的顧白,心裡無比酸澀。
“雲公子……”尹思溪坐在床畔,一點一點描摹顧白的眉眼,眼裡的淚一串又一串下落,“剖靈脈,是不是很疼?”
雲墨生歎了一口氣,道“即便我說不痛,尹姑娘,你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