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墨生輕點頭,幾步走到一個賣扇子的檔口前,微微揚起幾分笑,輕聲問“阿嬤,請問您知道鎮上的客棧在哪裡嗎?”
那阿嬤也四五十歲,平日裡牽線搭橋,專為這鎮子裡的年輕男女做媒,自認也是看見過不少俊男靚女,可那張玉雪似的美人麵笑著到了她的麵前,還用那樣和緩的聲音喚她……
蒼天哦,這不是神仙哥兒嗎!
阿嬤咽了咽口水,按住自己這四五十年裡都沒這麼狂跳的心臟,一貫說的天花亂墜的舌頭此時是打了結一樣“哦哦哦……客客客……客棧啊……”
“往、往前……走……走走一百步再……再右轉……第二家就就是……”
“多謝阿嬤。”雲墨生微微一笑,在攤前擱下一枚銀錠。
一行人遠去,這阿嬤才終於喘上了氣,望著扇子上的那枚銀子,忙捧進了手裡,笑得合不攏嘴,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擰成了枚核桃。
哎呦呦,這神仙哥可真是好,出手更是大方!
“哎哎哎,陳嫂子,你不是最能說會道的嗎,剛剛怎麼傻眼了?”一邊攤子上的女人湊過來,眼裡又是豔羨又是調侃,“你怎麼、不給剛剛那小哥兒說個媒啊!”
“你不天天盼著給自家侄女找個俊朗的小哥兒嗎,那長相你還不滿意?”
陳嫂子笑著推搡回去“哎呦滾滾滾,什麼玩笑也能瞎開,人家那是天上仙,哪是我家高攀得起的,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超前百步,再轉過彎,整齊的街道上更是熱鬨。
一層層人圍在一起,活生生造出了一堵堵人牆,背手而立,或挎著小菜籃,探頭朝裡麵看著,不時還和身邊人嘟囔著什麼。
上方旗標招搖,正是李家客棧。
正是晚飯的時候,按理來說門口就算有食客也不會這麼擁堵,這裡卻一反常態,小小的客棧門口竟然稱得上水泄不通。
雲墨生停下了腳步,幾人到店內坐下,卻不見有人招呼,顯然,那吵嚷的老婦人和男人,就是這李家客棧的主人了。
於是不由得看向了屋外的熱鬨。
人群之中,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粗布短打,臉色為難的攔住一個雙手叉腰而立、嘴裡頭還不停數道的老婦人。
“大夥兒評評理,這雞明明就是死的!”
那中年婦人拎著手裡的雞脖子,吃力之下頓時被拽的更長了幾分,但是那隻紅冠的大公雞翅膀卻連扇呼一下的掙紮都沒有,顯然是已經死透了。
“這死老頭,做生意黑心啊,非告訴我是活雞啊!”那老婦人叫嚷著上手去抓旁邊一個精瘦,身形都佝僂的老頭兒手裡的筐。
“娘!算了吧,我看人也不是有意的。”那男人背朝這邊,隻是兩隻手扯著老婦人身上的衣服,似乎不願意在大庭廣眾下鬨得難看。
那老頭隻是一臉惶然,本就瘦的可怕的臉上,皺紋因為不知所措的表情攢成了核桃的紋路。
任由眼前人嗬斥怒罵卻也不還口,隻是在老婦人要奪走裝著雞的草筐時,十根隻一層皮包裹的骷髏不管怎樣也不鬆手,虯龍似的青筋暴起,幾乎要勒出血來……
那老人眼角都有些泛起水光,嘴裡卻一直喃喃“怎麼會死了……這雞明明是活的啊……我賣了這麼久……明明、明明是活雞……怎麼就死了……”
“算了?!李林你放的什麼屁!怎麼能算了!”那老婦人猛一拍下身邊男人的手,“這死雞和活雞怎麼能一個價格?!”
“可是娘這雞剛剛明明還……”叫李林的男人剛想說話卻被一巴掌打斷了。
身邊人猛一瞪眼,聲音又抬高了幾分“可是,可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