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樓裡,擠著一排十二平米的單身宿舍。
有少一半剛結婚的小兩口,盼著廠裡分一套正經住房。
馬堂小兩口每天盼啊盼。
秦川上了二樓,走十幾步路到最裡麵宿舍的這個過程,前世跟馬堂打交道的經過又捋了一遍,越來越清晰。
灌醉馬堂,拉到一個沒人處,打得他鼻青臉腫,讓他說出周琴琴下落。
這小子說隔了十年早忘了。
秦川挖了一個坑,把他半個身子埋在裡麵,想不起來埋了他。
他想起來了一些人一些地方,說得模模糊糊。
那些人那些地方,差點讓四十歲的人跑斷腿才找到周琴琴。
現在,事情剛過兩年,馬堂的記憶應該沒那麼模糊。
不會是那些模糊地址讓秦川跑斷腿。
他先跟周文堂合謀,拐走趙秀梅。
再跟周文堂女兒結婚。
這件事讓秦川再世為人更想不通。
周文堂願意將自己小女兒嫁給一個人販子?
極有可能是馬堂威脅周文堂,他要不答應他們的婚事,就把周文堂賣掉趙秀梅的事情抖出去。
周文堂就把女兒嫁給他了。
他們再把周琴琴帶出去搞沒蹤影。
周文堂的小女兒在棉紡廠衣帽車間做工,前兩個月才安排進去的。
跟棉紡廠打了大半年交道,秦川沒跟這個連襟打過照麵,雙方壓根不認識。
相互知道有這個人。
秦川今晚主動去找他,請他喝酒。
身上背得挎包裡有兩瓶高粱酒,準備了好幾天了。
今晚才有時間。
保證讓馬堂喝好。
站在掛著紅喜門簾的宿舍門口,秦川喊了一句“馬堂?”
出來的是挺著大肚子的周三妹,周文堂的三女兒。
“你找馬堂乾什麼?”媳婦的堂妹語氣很警惕。
這麼晚了,老有人找馬堂出去喝酒。
“出去喝兩盅!”秦川笑嘻嘻。
“他不在!”婦人氣呼呼,轉身要進。
“我跟他說分房子的事兒,這兩天就有消息。”秦川趕緊說。
透過門簾縫,已經看到了一個男人的身子躺在床上。
“分房子的事?”馬堂蹭一下到門口,光著上身,比秦川微微低一頭,兩個大門牙露出嘴唇。
他瞪眼問,“你是誰嘞,看著麵熟?”
馬堂使勁想站在門口叫他的人是誰。
“周圓圓男人秦川,你該叫我姐夫!”
“啊?秦老板…不是,姐夫…那啥,屋裡坐,三妹,趕緊招呼,是秦…是咱姐夫。”
小兩口手足無措,男人這邊轉,女人那邊轉,碰在一起。
“三妹你小心…姐夫,進屋進屋……”
“不用,我跟馬堂妹夫出去說。”聽上去秦川嘴上是微微笑。
“姐夫你等一下,我換一身衣服。”馬堂看上去很激動。
他比秦川大兩歲,周三妹比周圓圓小兩歲,他跟著周三妹叫秦川姐夫沒毛病。
換了一身衣服的馬堂興衝衝跟在秦老板身後。
在暗夜裡順著馬路牙子往前走。
馬堂叫得很親熱“小川姐夫,援朝叔找了我兩次,說你是我連襟,嘿嘿,周六周天都加班呢,顧不上過去找你說話。”
他說的是實話。
棉紡廠這段時間,無論是布料還是衣帽廠的成衣,一線職工們都在加班加點乾活。
秦川給的建議,提成工資效果非常明顯。
職工們信心大漲。
沿著馬路牙子已經走了很長一截。
當姐夫的問:“馬堂,你們兩口子一個月的工資加起來有沒有一百塊?”秦川笑著問。
“周末加班,沒有一天休息,這兩個月的工資超過了一百,嘿嘿,姐夫,我知道咱廠長聽了你的建議。”
找了一截路燈壞了的地方,秦川坐路邊,招呼馬堂:“妹夫,坐下說。”
馬堂萬分疑惑,坐在這暗昏昏的地方說什麼?
不敢問,坐姐夫旁邊。
一人一瓶高粱酒。
“妹夫,喝一瓶。”
馬堂很驚訝:“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