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摩托聲響,秦建文抱著裁好的紅紙進院裡。
“川,大家在村委房裡等你寫春聯呢,你先給我寫。”
如果不是重生一回,秦川哪能寫毛筆字,嘴上推辭:“我不會寫,找我四爺寫去。”
“誰說你不會寫,去年你在縣城平安院寫的春聯那麼好,村裡人都說讓你寫,都在村委房子裡等你。”
秦建文進了窯屋,吃飯桌子上東西騰掉,抹布擦乾淨桌麵,紅紙墨水瓶都隨手拿著。
“川子,快進來寫,叔給你買了十塊錢的一支毛筆,鄉上房子一個門上貼一副,先給我寫十二副,我拿去讓他們貼。”
“三叔你是怎麼想的,你工作單位房子的春聯,難道不是讓李書記寫?陸市長寫也行,讓我寫算怎麼回事,我不寫。”
嘴上說不寫,毛筆提起來,在墨水瓶裡吸飽,挽一下棉衣袖子,喊一句:“三叔按好,獻醜了。”
刷刷刷:和順一門是百福,平安二字值千金。
秦建文瞪眼,嘴上問:“你啥時候學的毛筆字,就這幾年?”
秦建文當五年兵,這五年裡侄兒長了本事,他覺得也不是不可能。
他以為侄兒就是在這五年學的毛筆字。
嘴裡又嘀咕:“不像是你二十歲這個年齡寫的字。”
“三叔,那像我多少歲寫的?”
“像六十歲年齡寫的的字,川子,我們覺得你心裡有另一個你,你媽把你重生了一回?”
秦川心裡一緊,手一抖愣了半天。
“三叔你是國家乾部,千萬彆搞五迷三道,什麼我媽重生了我一回,彆一天瞎琢磨,送完對子趕緊回來,明天一早咱一家人包餃子。”
秦建文嘴上樂嗬。
“川,你三娘也是這個意思,明兒咱一起包餃子過三十兒,跟你春叔一家也一起?”
“瞎扯,我春叔是張家人,跟咱能一起?
你是我親叔,三娘是我親三娘,就咱一家,就在這兩孔窯洞,咱中午吃餃子,晚上吃臊子麵,八點過了看春晚,今年春晚那是相當好看。”
秦建文愣怔怔看川侄兒。
當叔的有一個強烈感覺,明年怎麼樣,未來日子怎麼過,這小子心裡似乎都知道。
高局長給秦建文悄悄囑咐,你侄兒的本事,是知道明天乾什麼,聽他安排沒錯。
這幾天,秦建文使勁琢磨這幾句話。
十幾副春聯寫完,秦建文也琢磨完了的表情,一臉樂嗬:“張林和王露露等著呢,下午就貼上,他倆再回去過年。”
秦川瞪眼:“你偏偏留個王露露貼對聯?你想讓我三娘找你麻煩是不是?”
秦建文趕緊咳嗽,掩住侄兒說的話。
“你三娘就在屋裡呢,她聽見了又是事兒,走了川子,你趕緊給他們寫。”
秦建文騎摩托回鄉府,給一排辦公房貼春聯。
他走出屋子了,秦川喊一句:“你讓他們來我家院裡,我不去村委那邊了。”
“知道了,我讓他們拿紅紙來你家院子寫。”
摩托車出去了。
秦川將吃飯方桌搬出來放在院子中間,墨水倒碟子裡。
周園園腦袋從廚房伸出來問:“咱家的還沒寫呢,玲兒裁好紅紙了,在縫紉機上放著。”
自己家寫三幅。
農家人寫農家字:
臘儘春歸山村添喜氣
牛肥馬壯門戶浴春風
寫完這幅,秦川自己看一眼,嘴上嗬嗬笑,說一句:“好!”
周園園伸長脖子看了一遍,也誇一句:“比去年還寫得好,也沒見你今年練過呀!”
廢話,這一手字從四十歲練到六十歲。
“這一副往哪兒貼?”媳婦又問。
“咱大門口,再寫個橫批——歡度佳節。”
周園園左看右看,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嘴裡嘀咕:“貼大門口不合適吧?”
“那就貼牛圈門上。”
周園園抱怨:“我就說嘛,你還想貼到咱家大門。”
再來一副:
田園樂事雞犬鬨,幸福小院樂無疆。
令周園園吃驚,自家男人毛筆刷刷幾下,一副就寫出來了。
他提前背好的?
三寶哇一聲哭鬨,周園園趕緊往進跑:“來啦來啦,咱看爸爸寫對子。”
大寶二寶不在屋,玲兒和春嬸抱走了,說她們幫著看兩個孩子,周園園好做一盆過年油餅。
大半天不見玲兒抱崽子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