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寶在爸爸懷裡抱了一會兒,抱不住了,從爸爸身上溜下來,小崽扶著桌子走路。
桌子上一個碟子裡是墨汁,小崽以為裡麵有好吃的東西,院子裡一圈人有十幾個,竟然沒人注意小崽手一伸抓進了碟子裡。
秦川轉過臉,哇一聲驚叫,大家都回過頭,三寶一手掌黑墨在自己臉上挖了一把。
“娃媽哎,快出來看,你家三寶挖了一臉墨。”
周園園從屋裡跳出來,哎呀一聲,真不明白院子裡這麼多人,三寶怎麼能一爪子挖進碟子裡。
一院子人都靠不住。
“三寶!現在咋辦!”
周園園抱起三寶進屋裡洗臉,小崽手掌在媽媽臉上抹一下,自己咯咯咯笑翻掉了。
一院子人笑翻了。
“園園,你照照鏡子?”
“照啥鏡子,你家不是有照相機嗎,拿照相機照。”
周園園跑進屋,啪啪兩巴掌,三寶哇一聲哭。
秦川喊:“洗乾淨就行了嘛,打我女兒乾麼。”
秦川以為這一下午就能把這些人對子寫完。
沒想到越寫院裡人越多。
寫到下午太陽落山了。
吃晚飯點,大人們走了。
幾個孩子拿著紅紙圍過來。
“川哥,我爸說給我家寫五副,五副夠不夠呀川哥?”
問話的是張旺兒子張小東。
“你家貼幾幅對聯你不知道,你乾麼問我?”
“我說要七副,我爸說要五副就夠了,川哥你寫七副。”
張小東說寫七副,隻拿了五副紅紙,五副寫完他不走,他說不夠。
“你家不就五個房門麼,怎麼還有七副?”
“我家奶牛圈和騾子圈都要貼呀!川哥你再寫!”
太陽光從院裡下去了,站在院子裡寫字凍手凍腳,這些小孩眼巴巴等著。
張小東的“牛羊滿圈,騾馬成群”剛寫好,墨跡還沒晾乾,他抓起跑了。
他身後川哥安頓一句:“彆貼錯了!”
他爸媽不認字,他奶奶更不認字。
打發走這些孩子,秦川嘴裡罵:“再也不串門子吃你們家骨頭肉了。”
累的腰酸背疼。
三寶被媽媽揍了兩巴掌,哭了一鼻子,在炕上睡著了。
爸爸趴上去親一口小臉蛋,雖然洗乾淨了,還能聞到一股墨腥腥味兒。
秦川躺在炕上不想動,就等著吃媳婦做的一碗熱湯飯。
哪兒都不去了,誰叫都不出去。
天一黑,村裡那幫家夥就來拽他出去喝酒。
不去,等大寶二寶回家,跟三個孩子玩兒。
電話鈴聲在窗台上響,秦川以為誰給他拜早年,抓起來:“喂!過年好!對聯寫好了沒?”
“川子,明天是三十兒了,咱倆不給李書記拜年去嗎,人家都提前幾天給李書記拜年呢,我不去不行吧?”
給縣委李書記拜年,乾部門在過年前幾天去。
大頭兵乾部把人能愁死。
“三叔,你是鄉上書記,你肯定要去給李書記拜年,我以為你已經去了,算了,回來吧,到正月初一,我拉上你一塊去。”
“那我聽你的,初一咱倆一塊去。”
半個小時後,秦建文的摩托車騎進院子裡來。
嘴上很不好意思:“川子,李書記打來電話問我還忙的很嗎,我這才想起來要給他拜個年,其他鄉的乾部都去了,就我沒去,是不是讓李書記誤會我不給他拜年?”
秦川想了一下,覺得李書記不會計較這事兒。
“三叔你彆放心裡去,你跟其他鄉書記不一樣,你臘月裡去不去拜年關係不大。”
“我怎麼就不一樣,說到底我隻不過是個鄉上小乾部,讓李書記說我眼裡沒領導。”
秦建文很憂慮的口氣。
明天早上對聯一貼,再不能出門。
“川子,你開小車拉上三叔,現在去一趟李書記家好不好?要不然,這個年我感覺我過不去。”
秦川蹭一下從炕上翻起身,喊自己媳婦:“園園,拿我出門新衣服。”
周園園語氣嘲諷:“你不是說你哪兒都不去了嗎,嗯嗯?”
“嗯嗯個屁,三叔還沒給李書記拜年呢,我現在就拉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