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奇緣!
(一)時來運轉,好景不長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卻說晚晴為子軒精心準備的“燭火盛筵”真是恰到好處——在這次救火行動中子軒極大地表現了自己,他救出了晚晴、語琴以及小毛、小石頭、阿黃等小夥伴,受到大家的一致好評。如果在當世,子軒絕對可以評上“人民英雄”,記“一等功”一次。
真是時來運轉,就連原本冷眼相視的族長也對子軒刮目相看,她將正房騰出來讓子軒好生靜養,並且吩咐她的養女——語琴悉心照料子軒的飲食起居。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是救命之恩呢?因而語琴對子軒有種說不出、道不儘的神秘好感——在他昏迷的三天裡,她一直默默守護在子軒的床邊,幫他洗漱擦身、熬湯喂藥,悉心照顧極致有佳。有一次子軒的喉嚨被卡,一直咳嗽不停,漲得滿臉通紅,情急之下語琴竟毫無顧忌地用嘴吸出了口痰。但是一直昏迷的子軒又不知去哪兒“閒逛”了,也許是進入了一個更深層的夢魘,隻不過他口中經常喊著“晚晴”這個名字,那份流露於表麵的牽掛與思念令語琴豔羨不已。偶爾看著窗外比翼齊飛的大雁,她常常會想入非非恩公,如果一開始是我帶你進村的話,那該有多好啊!姐姐你可真幸福,同時有兩位公子喜歡你,你該怎麼選擇呢?要是我的話,我一定會勇敢地去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不會為了所謂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置自己的未來於不顧——因為那個朔言似乎有些心胸狹隘,一般很難終身相許
而晚晴則處境堪憂,她被族長關進了家裡的柴房,正在麵壁思過。至於族長是怎麼知道的呢?不是朔言打的小報告,也不是晚晴自己主動坦白的,而是在她放火歸來的時候身上一塊翡翠玉佩掉在了火場,恰好被晨雨拾得,而晨雨舌毒嘴快自然藏不住秘密。按照村規條例,此等罪行輕則麵壁思過,重則當眾杖斃。不過還好大家齊心協力撲滅了大火,並未造成多大損失,並且念在晚晴年幼無知又是初犯的份上,就從輕處理了——罰她麵壁思過關入柴房十五日,而且不準他人探望,即便是晚晴的準未婚夫朔言也隻能在外麵乾跺腳。
“是朔言嗎,快點進來,多虧了你救了晚晴那丫頭。”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族長滿是皺紋的臉上擠兌出魚鱗般的笑容。
“伯母,打擾了。我還不能看望晚晴嗎?她也不是故意的啊。”朔言急出滿頭大汗。
“是的,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更何況我還是族長,她作為族長的女兒,理應做出表率,可萬萬沒想到她居然做出此等傷天害理之事,真是令人失望痛心啊!我問她為什麼,她也一直都沒說,真不知她想的啥,哎——”一聲晨鐘暮鼓般的歎息令人心寒義涼。
“其實她,啊,沒什麼”朔言欲言即止。
“怎麼了,你知道些什麼嗎?”族長似乎猜出了端倪。
“怎麼會啊,沒有啦。”朔言則極力掩飾。
“好吧,不過那個救火少年就在正房,他是為救晚晴才受傷的,你應感謝他才是啊。你正好來了,不去看一眼嗎?”族長問道。
“什麼,他?!”朔言頓時怒目圓睜,他疾步流星地衝進正房。
“哎,這孩子,就是急躁脾氣,怎麼也改不了。就算你要感謝彆人也用不著這樣吧?真是的,嚇死我了,一驚一乍的。”族長拄著拐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笑著搖頭。
“混小子,你給我出來!”朔言那洪亮厚重的聲音似一陣疾風傳到正房裡,來到屋內他看到子軒正筆挺地躺在床上,頓時火冒三丈“你彆再裝睡了,快給我起來!”說著便上來拉子軒的衣領,卻被迎麵走來的語琴喝住“朔言,你到底要乾什麼?以前我敬重你是我大哥,看重的不僅是高大偉岸的身姿、武藝高強的本領,更是那種虛懷若穀的坦蕩心胸、老實厚道的淳樸本性。可是,我發現,現在你全變了——你怎麼會為一個外人,而且是一個舍生忘我、救民於水火、至今昏迷不醒的陌生人爭風吃醋呢?你不覺得你的這種行為太過分了嗎?!”
緊貼子軒衣襟的雙手頓時縮了回來,那張英俊鐵青的臉上拂過一絲不懈與無辜“我過分了?語琴啊語琴,連你這小丫頭片子也教訓起我來了!”朔言那咄咄逼人、淩厲陰冷的怒氣使語琴嚇得後退一步,隻見他瞪著眼睛惡狠狠地叫道“我真是做夢也沒想到,你竟然會胳膊肘往外拐!哦,我明白了,就是那個混小子救了你吧,難怪你會這般維護他。什麼舍生忘我、救民於水火,說得真好聽,要不是為了能夠留下來他會舍生忘我?要不是他碰巧救了你,你會說他救民於水火?沒錯,我確實有點吃醋,但你沒聽過油鹽醬醋正是平凡生活的組成嗎,難道你沒聽過醋正是濃濃愛意的積澱嗎,難道你沒看到晚晴和這混小子整天眉來眼去的嗎?我愛晚晴才會橫生醋意,我愛她才會擔心她被壞人利用。語琴啊語琴,你恐怕是被蒙蔽了,不過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晚晴放火是個緩兵之計,其實是為了這個小子,想找到更多的機會讓他留下來!”
“什麼,你說什麼?這不可能,晚晴姐姐不會那樣做的,你胡說!”語琴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哼,你愛信不信,這可是晚晴和那個小子眉來眼去時親口吐露的,我和吳聰都可以作證!”朔言一本正經地說道。
“好,即便是這樣,你作為晚晴姐姐的未婚夫,最起碼的就是要信任她、嗬護她、關愛她,而不是一味地懷疑她、猜忌她、埋怨她。晚晴姐姐既然出手救了子軒,自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流落街頭而聽之任之,這是最起碼的地主之誼和人情世故,是你狹隘的心胸蒙蔽了你的雙眼,扭曲了你的判斷!”語琴毫不示弱,據理力爭。
“一派胡言,她為了區區一個外人,竟然不惜以燒毀村莊為代價,點起熊熊大火。我們正是為了躲避戰亂才來到竹溪村,好不容易圖得半世的安寧,可如果這滔天火光引來妖後的追兵怎麼辦?我宇文家族早已沒落,倒沒什麼可擔心的;可是你的母親、姐妹還有村裡的同胞,都曾是大唐的忠良後代,他們世代忠心卻要被趕儘殺絕,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大火引來朝廷的軍隊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話雖如此,但他目前還昏迷啊,你乾嘛和一個無辜的外人計較呢?這不是太小氣了嗎?”語琴反問道。
“這不是小氣!”兩人驚詫之餘扭過頭去,隻見族長滿麵怒容地踏進正房,她拄著拐杖奮力地敲擊著地麵,怒不可遏地說道“哼,真是豈有此理!一開始我還不敢肯定,隻是懷疑,因為我相信晚晴不至於是那種不明事理、胡作非為的人。可是現在我全明白了,這真的令我很失望,我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兒!”
這下全完了,晚晴的一片苦心付之東流,子軒的舍生救火也變得毫無意義了,整個氣氛頓時陷入僵局。朔言走上前勸道“伯母,都怪我不好,我不應該說出來的!”
族長無奈地搖搖頭“這不怪你,要怪就怪我的女兒——一切都是她的錯,她不該擅自出村,不該擅自救人,更不該放火燒糧啊!哎,事到如今,我也不能無端遷怒於彆人,一切還是等那個小子醒來再說吧。不過,那小子給我們惹來了這麼多麻煩,是個不祥之人,醒來後立刻讓他走,琴兒聽到了沒?”見語琴猶豫不決,族長喝道,“琴兒,難道你連娘的話都不聽了嗎?!”語琴無奈之下隻得點頭同意。
這時族長轉向朔言說道“還有朔言你的擔心也不無道理,你和晴兒的婚事得早點操辦,越快越好。依我看,就定在臘八節那天吧——上蒼眷顧人間,賜我們風調雨順,我們在祭奠之前操辦一場盛大的婚禮,這也算是雙喜臨門了!”(注臘八節,又稱臘日祭、臘八祭、王侯臘,是古代歡慶豐收、感謝祖先和神靈的祭祀儀式,後演化為紀念佛祖釋迦牟尼成道的宗教節日。)
“多謝伯母厚愛,孩兒定當銘記在心!”朔言喜不自勝,他得意洋洋地拱手謝過。
一旁的語琴欲語相迎,但她看看昏迷不醒的子軒和怒火中燒的母親,隻好欲言即止。
二夢境連綿,為軒爭執
卻說子軒火場救下晚晴之後便一直昏迷不醒,也許這也是暫時讓自己得以置身事外、暫居在此的唯一理由,他理應慶幸。其實,無辜可憐的子軒之魂又不由自主地徜徉在未知的虛幻夢境裡獨自飄零。此時他如同天邊的浮雲細雨,不知身向何方。一切如同鏡中花那樣虛無飄渺,也似水中月那般難以捉摸——夢境、現實、回憶、未來交織成一幕幕在他的麵前不斷呈現,隻不過這些場景總是斷斷續續、忽隱忽現。
那是個一望無際的遼闊曠野,風吹草低現牛羊,草是那般的綠,天是那樣的藍。此刻子軒正策馬揚鞭儘情飛奔,他喜笑顏開地向前方朝自己揮手的晚晴跑過去,可是當他俯身下馬伸手相迎的時候,晚晴忽然消失了——她化作隱隱波光融入綠意青蔥的草原裡。子軒倍感納悶,這時背景轉瞬即逝,原先站立的地方遽然變成一片翻滾沸騰的火海,腳下隻有一座年久失修、搖搖欲墜的木橋。真是禍不單行,正在這時木橋驟然斷落,整個人嗖地一聲跌入火海
眼看著烈焰噴油般熔岩滾滾的火海離自己越來越近,身旁縷縷青煙嫋嫋襲來,子軒心想這下完了,十有八九要變成烤乳豬了。哦,不對,恐怕連變成烤乳豬的機會都沒有了,因為按照常理哪怕是鋼鐵也會立即熔成鐵水,徒留一陣轉瞬即逝的輕煙,子軒不禁嚇得閉上了眼睛。這時一雙芊芊玉手穩穩當當地抱住了子軒,他腳底下的熔岩烈火也立刻消彌,化為一片銀裝素裹的雪原,他回頭一看素衫盈盈,長袖飛舞,飄飄然亭亭玉立於雪原之上的正是晚晴,她還是那麼的溫柔曼妙、超凡脫俗,兩人相顧而立、含情脈脈,不多時似柳絮般晶瑩剔透的漫天雪花緩緩飄落,模糊了他們的視線,彌散了他們的心扉,斑駁了相視的眼神。時時來一陣風,欣欣然吹落兩人肩上的梨花瓣。還沒等到子軒開口,晚晴朝他莞爾一笑後漸行漸遠子軒下意識撲上前去,可事與願違——晚晴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徒留冷落清梅的芬芳氣息和濕潤手尖的冰冷雪瓣。
“晚晴,你要去哪兒,等等我!”子軒在漫天大雪裡無助地狂奔,斷魂蕭索的呼嘯風聲無情地吞沒了他的聲音。不多時低沉的夜幕很快張開雙擎的臂膀擁抱整個天宇,皚皚積雪將星天映襯得如同白晝,子軒在淒冷的雪風中瑟瑟發抖,他抬首仰望星天,流星在夜空中劃出美麗的一瞬,周圍的景致竟然奇跡般地再次變化在教室裡,子軒“嘀鈴”一聲收到詩穎的短信——“學長,我感覺我們之間其實並不合適,你並不是我真正想在一起的那個人。不過你不要誤會,學長你其實挺優秀的,當初我正是看上你的學識和才華,才和你走到一起的。隻不過現在我感到很有壓力,我們雙方缺乏一種心照不宣、心心相印的默契感,而且我感覺我們的性格是格格不入的,我們在一起也沒有我想要的感覺。以上是我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才告訴你的,請原諒我的自私,也希望你今後能夠找到真正適合自己的女孩!”
子軒頓時感覺一陣天昏地暗,臉色瞬間變得通紅,呼吸開始愈漸困難,握著手機的右手也在有氣無力地顫抖著。一旁的好友錢森見狀關切地問道“怎麼了,子軒?你哪兒不舒服嗎,要不現在去醫院看看?”
子軒一言不發,他將手機重重地拍到桌上,那絕望的眼神裡再也無法抑製心酸的淚水,他轉身背起書包跑出教室,正好和張老師撞了個滿懷
“哎,王子軒,你不上課想去哪啊?”可是子軒早已不知去向。
一旁的錢森莫名其妙地拿起手機後,頓時真相大白,他擔心子軒會出事,便帶上子軒的三星手機,一溜煙衝出教室
“喂,錢森,你給我站住!錢,你們想造反嗎?!”
教室裡嘰嘰喳喳、議論紛紛。這時張老師火冒三丈地說道“真是無法無天,他眼裡還有我這個老師嗎?!班長王緒,你給他們倆人記上一筆,直接扣掉五分平時分!”
王緒打開全班的記分冊一看,然後抬頭說道“老師,王子軒的平時分扣完了!”全班哄堂大笑,張老師餘怒未消“那我就下堂課去扣他女朋友的平時分,夫債妻還嘛!”全班笑得前仰後合,張老師喝道“不許笑!誰笑扣誰的平時分,我們上課!”
王緒喊道“起立!”
全班異口同聲“老師不好!”
張老師無語至極,他被這逗逼的班級惹得捧腹大笑。
“子軒,你在哪裡?快回來!”錢森焦急萬分,他一路叫喚,一路尋找,最後在望心亭旁邊看到了子軒,隻見傷心欲絕的子軒眺望著不遠方的轉角長廊,他倚靠在亭邊的欄杆上悵然懼泣,默默無聲。
“你在這兒啊,都嚇死我了。哎,不就是一個女人嘛,乾嘛那麼執著?”錢森忙不迭地勸道,“我覺得你們小兩口子最近不是挺恩愛的嗎?你看,走路的時候都一直牽著手,要麼就是你一直摟著她,保護她,簡直是羨煞旁人啊!怎麼會這樣呢?”
子軒紅著眼睛問道“你還記得幾天前的一個年級派對嗎?當時我當著大家的麵,獻給詩穎一首吉他獨奏《夢中的婚禮》,她當時看起來很高興,但是事後她跟我說,我太幼稚了,像個中學生。因為在她看來,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乾嘛要那樣大秀恩愛、大張旗鼓——因為當時她覺得好尷尬。後來我也跟她辯了幾句,說出我自己的想法,她便嗤之以鼻——在她看來,當眾秀恩愛就是嘩眾取寵,並非韓劇中所講的浪漫。因為她覺得,有什麼話自然可以當麵說,有什麼要表演的也可以在平時獻給她。”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有什麼呢?不就是小倆口子吵架嗎,你去低頭認個錯不就好了?”錢森長舒一口氣。
“來不及了,”子軒絕望地搖搖頭,“之後我們見麵就一直冷淡了許多,似乎在冷戰。雖然我也道歉過了,但她一直對我愛理不理的。今天她最終提出了分手,還說她自己已經考慮了很久,並不是一時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