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了信徒的祈告,水晶仙開始做法,然而她用的並不是自己的法力,而是她手上的白水晶,水晶仙吸取白水晶的靈力而後轉為自己的法力給那個瞎了眼睛的人治眼,原來這塊白水晶竟有治愈的療效。
就在此時,眼前之景鬥然轉換,泮蘭和姚尋隻覺一陣天旋地轉,竟突然到了一個荒郊野地。二人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卻見地上有一個女人,似受了重傷,吐了一口血倒在地上。長亓從他們身後走向前,居高臨下看著地上的女子。
“說。”長亓道。
地上的女子微微側了側頭,然而她的頭發披著,還是看不清麵貌,姚尋看著眼前之人的側影,總覺得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他仔細回憶思考,就是想不出來眉目。
“說什麼?今日打不過你,是我技不如人,但等我再修煉幾載,未必不能贏你,我很快就能成仙了。”女子道。
“你知我要你說什麼。”長亓語氣冰冷,帶著一種莫名的威壓。
女子掙紮著微微起了身,“我沒什麼可說的,如果你說的是那塊白水晶,沒錯,白水晶是我盜的,我就盜了塊水晶石,順便拿它救了些人,又沒傷天害理,你抓我做什麼?”
“你確定不說?”長亓道。
女子抬頭冷硬道:“無話可說。”
長亓手中蓄積了神力,正是要將她打得魂飛魄散,然而姚尋卻上前擋住了他。
“讓開。”此時的長亓冷酷無情,讓姚尋忍不住退縮,可他終究還是護著那女子。
“你不能傷她,她是我的師傅,她有什麼錯做徒弟的替她擔,你打我吧。”姚尋視死如歸般閉上了眼睛。
泮蘭雖不明白為何即墨公子一意孤行要傷那女子,但她一心認為即墨公子做事總有他的道理,可法外還有人情,此事是否可以就此了結?
“公子,姚尋曾說她師傅是個對他極好的人,此事定有什麼誤會。”泮蘭道。
“你替她擔?”長亓的語氣帶著嘲笑,“你恐怕不知道你的好師傅到底做了什麼,她自己承認了她就是偷走白水晶又借著白水晶的治愈之效在水晶仙廟大肆收買人心的人,可這白水晶雖有治愈之效,那些生病的人有些又是如何生病的呢?”
姚尋的目光帶著疑惑,“予哥哥,你在說什麼?”
“你自己問她吧。”長亓不再看著他們,冷冷地站在一旁。
然而當姚尋望著他師傅時,地上的那個女子,也就是水晶仙,目光帶著閃躲。
姚尋雖然有了一絲懷疑,可到底是曾經陪伴自己兩年的師傅,師傅對自己真的太好了,曾一度頂替了失去的父愛,孺慕之情菽水之歡,怎是輕易就能割舍呢?
姚尋扶起她,擦了擦她嘴角的血跡,安慰道:“師傅,彆怕,予哥哥他是好人,他會聽你說的,徒兒在這裡陪著你,徒兒會保護你的。”
然而姚尋卻想不到,他心心念念要再見的師傅一點也不領情,隻聽她嗤道:“你保護我?你有幾斤幾兩,不過是個低賤的凡人,若非我需要一個身份在延緋鎮好做事,怎會忍著你這個傻子兩年。”
姚尋大受打擊,可他還來不及傷心,虎口就被咬了一口,而他的師傅已經變作了一條蛇,這蛇呈粉紅色,頭很小,背部很大,背部有很多像虎斑一樣的縱向條紋,竟是一條虎斑響尾蛇。
就這驚變的一刹那,毒性迅速蔓延,姚尋已經昏迷不醒,待長亓回過頭看,那化作蛇的水晶仙頃刻間已經沒影兒。
泮蘭急急地查看姚尋的情況,對長亓道:“公子,彆追了,連珄他好像要不行了,你救救他。”
幾近成仙的一條毒蛇的毒液就跟仙者用來抵抗外敵的術法差不了多少,低階仙的泮蘭根本無法拔除毒液,泮蘭一邊徒勞無功的施法,一邊懊悔為何自己如此沒用。
長亓看了看,便對泮蘭說道:“沒用了,毒已入心脈,救不了了。”實際上若非長亓打散了那蛇靈一半修為,姚尋定然是當場魂飛魄散的。
“怎會,怎會,”泮蘭看到了長亓手中的白水晶,“公子,水晶石,你用它試試啊!”
長亓看著泮蘭那無措的模樣,想起幾千年前的自己,自己當年也不曾經試圖用支撐整個天界的神力來留住她一絲的魂魄,縱然徒勞,卻仍不願意相信她就此消失於世間。
“姚尋的魂魄已經受損,水晶石可以拔除毒液,卻無法修補他的魂魄,凡人可輪回,救他回來他的魂魄便無法支撐他再入輪回,與其徒留一世煙消雲散,不如將他放入瀾蒼海,憑借靈氣修補,數十年後或可重入輪回。”長亓並非不願修補他的魂魄,隻因長亓乃天神,凡人受此恩惠,數萬年恩情難消,等同於害了他,而瀾蒼海乃是天界靈氣彙集的一個地方,與日月同生,許多仙靈都在此飛升,是最適合將養魂魄了。
“瀾蒼海在哪裡?”泮蘭問道。
“天界第九重天。”長亓道。
長亓收了姚尋的魂魄,對泮蘭道:“你放心,我先用法力護著他,等解決了蛇靈之禍,我們就去天界瀾蒼海。”
此刻泮蘭裙擺的多花蘭說話了:“公子,西邊,她往西逃了!”
泮蘭看著地上失了魂魄的人,臉色蒼白,嘴唇泛著烏紫,虎口暗紅色的血已經凝固,不久前才笑容滿麵喊著自己神仙姐姐的人如今再無生機,她再不忍看,對長亓道:“公子,我們把他埋了好不好?”
新墳立,人難在。
蛇靈吸取水晶石的靈力已經沾染了它的靈氣,長亓和泮蘭很快就找到了她所在之地,荒草叢生,嶙峋而立著幾塊大石,而蛇靈就在大石下麵療傷。
泮蘭憤恨不平,大罵道:“連珄敬你如師,信任你保護你,你為何要害他性命!”
“誰叫你旁邊那個盯著我不放,打不贏你們,我當然要挑弱的下手,這樣才好逃啊,沒想到你們竟然來得這麼快!”蛇靈道。
“說吧,說完了我再看能不能留你一魄。”長亓道。
“彆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你不過是個仙,非搞得跟審判眾生一樣,誰知道你成仙時有沒有什麼齷齪往事。”
“再亂說本精靈撕了你的嘴!”“對,瘋蛇亂咬人,看我不打你!”
“誰在說話?”蛇靈警惕道。
此刻泮蘭裙擺的蘭草精靈們落下地來,多花蘭道:“是我,要不是我看著你往西邊逃了,你倒是可以再多逍遙一分鐘,但即墨公子如此厲害,無論如何你都插翅難逃。”
“小小精靈也敢在本仙麵前趾高氣揚,我看你是想徹底變成一株草!”蛇靈道。
泮蘭攔在蘭草精靈們前麵,看著蛇靈道:“連珄的賬還沒算完,你還想傷我的姐妹們,妄想。”
兩方的僵持被長亓打破,“審判眾生?”長亓自認為是個很低調的神,他掌天界這億萬年來,還真沒幾樁事需要他來定奪是非量判刑罰,嗯,也可能是他底下的遂柳神官太儘責,長亓覺得該回去好好給勞碌了不知多少萬年的遂柳放個假。
“好吧,你不說就不說,我也懶得等,你就進長憶淵吧。”長憶淵同三生石一樣,記載著過往,但三生石一般隻記錄因緣糾葛,長憶淵卻可顯現所有長亓想知道的事,這也是作為天神的長亓審判是非的利器。
往事幻影一一展現在長亓和泮蘭麵前,那是五百年前的一天,陳家先祖攔住了火燒草野的農夫,無意間救下一條受傷的蛇,那蛇一路跟著陳家先祖,看著他在一個洞裡找到了一塊白水晶,陳家先祖非常高興,夢裡都抱著水晶石笑得合不攏嘴。蛇爬上床邊,看著睡夢中的人,水晶石散發著誘人的光芒,蛇無意間吸取了一絲靈氣,發現自己的傷竟然無藥而治,就在此時陳家先祖有醒轉的跡象,蛇不得已離去。
陳家先祖發現自得了這塊白水晶,自己的運氣也變得非常好,先是自家地裡出了水晶礦洞,後是跟大官結交搭上了財路,於是日日夜裡抱著白水晶不撒手。
蛇每日晚上都來看著他,順便吸取靈氣,蛇發現自己的身體起了變化,竟成了一條靈蛇,而在每日子時,她便可以化成人形,但時間很短暫。有一天終於被陳家先祖發現,如此美女深夜相陪,誘惑比自己撿到的水晶石更大。蛇靈知道自己化形不了多久,但借著水晶石的靈氣,化形時間倒是越來越長,被發現了她也不急,編造謊言說是愛慕他的女子,名叫盼惜,不能相陪多久但是每日子時都會來的,這一來二去,盼惜竟對人類產生了感情,可這也是她性格偏激的開端。
為貪一晌歡好,蛇靈多留了一刻,卻在睡夢中從美女化成了蛇身,恰被陳家先祖所見。蛇靈並不知道她犯下了怎樣的錯誤,非我族類,下場可知。
陳家先祖聽信謠言,以為蛇妖的蛇膽真能讓他長生不老,於是在一個晚上拿刀捅向了這個陪他睡了一個多月的蛇妖,蛇靈受了重傷化為蛇形,這麼久的修為毀為一旦,而那陳家先祖在蛇靈掙紮中劃傷了手,蛇靈逃跑前隻見水晶石散發的靈氣似乎在讓陳家先祖的傷口減淡,但她唯有匆匆逃脫。
此後,陳家大肆抓捕蛇類,方圓所有的蛇都難以幸免,蛇靈身受重傷再難化形,躲在河中數月,傷口化膿,難以複原。沒有了水晶石的靈氣,蛇靈修煉了四百多年才再次修煉回人形,可這幾百年間,當初的陳家先祖已經化作了土,自己的仇再也報不了了。於是才有了後來認姚尋為徒,在延緋鎮徘徊兩年查找白水晶的下落,再後來利用現在陳家家主的愛子之心拿到白水晶。原本蛇靈隻是想拿來助自己修煉,但陳老爺卻給自己修了個水晶仙廟堂,對於沒有成仙的蛇靈來講,有自己的廟堂受人供奉愛戴的虛榮之心衝昏了她的頭腦,而在她成功利用白水晶治好了第一個人的瘸腿之症後,這種難以言說的愉悅使她更加勤奮施法。來的人越來越多,可她漸漸發現了一件事,隻有新的病症才能讓自己的法力增長更快,這來來去去該治的都治得差不多了,而且越來越俗,越來越常見,於是她想了個辦法,那就是,自己造出新的病狀來。
瞎眼的本來不瞎,是她弄瞎的,這隻是一個試驗,看看由法力所致的病症能不能助她增長更多靈力,她還造出了一個耳聾的,一個經脈全斷的,就等著人家來找她,可試驗還沒得到結果,便被長亓打斷。
回憶散去,再次摔在地上的蛇靈露出了胸側的一塊疤,疤痕醜陋,那是往日不堪的證據。
有天罰金冊從天而降,古老的聲音傳來,那是長憶淵判罰使執行主神的命令判罰有罪的生靈:“蛇靈盼惜,為一己之私擾亂人間,判你將那三人的病症複原,散去所有修為,斬除仙根,永世守在姚尋的墓前贖罪。”判罰已畢,蛇靈同天罰金冊一同消失在泮蘭他們麵前。
“這是什麼?”泮蘭道。
長亓其實不介意在彆人麵前暴露身份,改換容貌隻是為了省卻麻煩,然而他從未見過如此不開竅的。隻聽建蘭道:“哇,這肯定是什麼厲害的法術,泮蘭泮蘭,你加油學啊,以後見到壞人就放進去,感覺賊爽賊爽的!”
“對啊,好帥,好酷,即墨公子,即墨大人,我崇拜你!”多花蘭一臉如癡如醉,花癡般盯著長亓。
“你們難道沒有讀過四界全書,不知道長憶淵是天神長亓創的嗎?”長亓心中腹誹,頭一次覺得做天神沒有成就感,自己都在彆人眼前了,暴露得如此徹底,她們都認不得,權威何在?難道非要自己變出本尊的相貌,才能讓她們知道她們麵前站著的是什麼人嗎?算了,如此沒眼力勁的,一群傻草,本天神何須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