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張行瑾不可思議。
當日攻陷鳳翔之後,李茂貞仗著熟悉地形,消失在西南山川之中,沒想到也看上隴右、河西這塊地盤了。
“逆賊居然還活著,也好,本將現在就去取了他的腦袋!”皇帝的仇人,就是他阿史那真延的仇人!
“消息可靠嗎?”張行瑾對斥候問道。
“李茂貞打著大唐旗號,沿途招募番漢部眾,現在已經不下萬人,並且兵力還在擴大中,我們已經有兄弟潛伏其軍中。”
“不下萬人?”阿史那真延呆住了。
李茂貞可不是尋常人物,在西北頗有威名,如今深入河西,遲早成為心腹大患。
“李茂貞還真是奸詐,明明是大唐的逆賊,搖身一變,居然成了大唐的忠臣。”張行瑾大笑起來。
“行瑾,不能耽擱了,趁李茂貞立足未穩,我等趕快前去追擊!”阿史那真延性情急躁。
“不急。”張行瑾隱隱覺得這是個機會。
河中嗢末人各自為政,但這麼幾十年下來,已經形成一些大的部落,能攻陷涼州,就說明他們勢力並不弱,李茂貞能不能成事還是兩說。
“真延,渭州就交給你了,鳳翔會暗中派人來支持你,我看秦宗哲和劉老七都是心向大唐之人,你切不可跟他們齟齬,能不能獨當一麵,就看你在渭州的作為了,萬不可辜負陛下對你的期望!”張行瑾叮囑道。
阿史那真延麵色一緊,抱拳道“末將知曉,但你要去哪?”
張行瑾按下他的左手,笑道“李茂貞搞這麼大陣仗,一定是用人之際,正好,我去投奔他,祝他一臂之力,試試河西諸番部的成色!”
鳳翔。
李巨川再無之前寒酸文弱的樣子。
如今的他是權鳳翔觀察使,在鳳翔走路都帶著風,禁衛軍、天策軍將領在他麵前都不敢造次。
不過他本人並不是很在意這個官職,他明白自己的權力來自何處。
不一樣了,他喃喃自語一句。
如今關中跟以往不一樣了,隨著皇帝節節勝利,軍心也漸漸牢固,而且李巨川隱隱感覺到,皇帝的兩軍跟其他藩鎮軍隊有很大不同。
不過他本人樂於見到這些不同,他跟皇帝是共生關係,沒有皇權,他這個觀察使也當不下去。
鳳翔今年雖然遭了刀兵,但鳳州、隴州、興州收成還是不錯的,收了十萬石糧賦,不用再向長安伸手,甚至還能結餘一些。
有了糧食,什麼都穩定下來。
避入深山的流民也都被召回,輔軍總管張承業大力拓荒,短短兩月,鳳翔境內漸漸有了生機。
對張承業,李巨川心中隻有佩服,輔軍中各事千頭萬緒,本身就是一些裁汰下來的和流民中的青壯。
這些人在任何地方都是大爺般的存在,鬨事搶掠那是家常便飯,但在張承業的手下服服帖帖,任勞任怨,從無擾民之舉,甚至還幫著鳳翔重建民房、庫藏,收割莊稼,維持鳳翔境內的治安,清理周邊山匪。
放眼天下,何曾有如此之軍?
兵強馬壯的河東,常有肆意屠戮村莊的傳聞。
汴州軍在朱溫的率領下,動不動就屠城泄憤。
稍微好點的就是楊行密和王建。
但也隻是不隨意殺人而已,搶掠肯定是少不了的。
鳳翔民心快速穩定,一半是張承業的功勞。
皇帝找到張承業這樣的乾吏,當真是知人善用。
“稟報總管,張將軍和阿史那將軍已經在渭州找到據點。”李巨川親自向張承業彙報,而且是以下屬禮儀,兩人之間沒有什麼利益衝突,所以李巨川將自己身段放的很低。
張承業連連避讓,“觀察使折殺承業了,陛下以鳳翔全境托付觀察使,由此可見陛下之器重。”
花花轎子人抬人,張承業的話讓李巨川大為受用,“愧不敢當,巨川唯有兢兢業業,以報皇恩。”
“恢複渭州不難,難的在於戰事一起,花費錢糧無數,鳳翔甫定,戰事一起,人心又浮動起來。”張承業實話實說,關中的底子還是太薄了。
“總管所言甚是,隻要鳳翔恢複實力,隴右諸州必會歸心,不過,張將軍探得在河西發現李茂貞蹤跡。”
“李茂貞?”張承業眉頭一挑,“沒成想此賊居然竄入河西,此賊縱橫西北十餘年,此番竄入河西,必然攪的天翻地覆,觀察使應該早作準備。”
“在下認為李茂貞河西之行不是壞事,河西番部久離中土,李茂貞打著大唐的旗號固然是其奸猾,但正好宣揚了我大唐國威,無論其是成是敗,必然消減河西實力,到時候陛下引軍西去,阻力削減不少。”李巨川想法居然跟張行瑾相差無幾。
張行瑾的奏報有兩份,一份送到鳳翔,請求鳳翔暗中支援烏鼠山的阿史那真延,隻說了發現李茂貞蹤跡。
一份送往長安,內容自然要豐富一些。
張承業笑道“觀察使運籌帷幄,西方之事,陛下無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