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軍的精華,就這麼莫名其妙的保住了。
李曄又不免一陣歎息,有這心計和覺悟,卻不能為唐廷所用,當真可惜。
如此亂世,既有朱溫、李克用這種野心勃勃的梟雄,也有趙匡凝這種心存大唐的誌士。
可能天下大多數藩鎮都是如韓遵這樣的人,不想與唐廷為敵,卻貪戀手中權力,一如割據了一百多年的藩鎮。
英雄梟雄濟濟於一世。
李曄心中也升起了一股豪情,能與這麼多英雄人物交手,也算不枉此生了。
“韓遵家人,既往不咎,以郡公之禮厚葬韓遵!”
靈州城內所有士卒,都被驅趕出城,而部族軍也被擋在城外,不準入內。
褲子都脫了的部族們大為不滿。
在大刀片子的威脅下,一個個還是接受現實。
李曄沒理由用自己子民去喂他們。
而且城是唐軍攻下的,跟他們沒半毛錢關係,就是李曄一毛不拔,他們也不敢說什麼。
不過李曄畢竟沒把事情做絕,拿出一小半府庫的錢糧犒賞他們。
一碗水端平肯定是不可能的,總有人出力多,有人出力少,李曄按照貢獻大小分發。
也許大部分部族中有投機的心思,但不排除有些部族是真的心懷大唐。
果不其然,一些損失較大的部族,不敢回去了,請求內附。
李曄個人覺得大唐處理少數族的手段是成功的。
至少一部分突厥、回鶻、黨項基本融入大唐。
至於契丹沒趕上時候,到了晚唐才爆發,錯過了融入中土的最佳時機,自立門戶,還欺負大宋。
這些小部族自立門戶是彆想了。
如果要經營河隴,如今日的局麵遲早要麵對,到時候人更多,局麵更混亂。
雖說這些部族一個個窮的褲子都沒得穿,但人家光腳不怕穿鞋的,越窮越是敢在戰場上玩命,李曄把投附的幾個部族頭人聚集起來。
可能是塞外的風霜雨雪比較養人,有些頭人三十不到,就長了一張六七十的老臉,身材倒是挺健壯的,一股子羊膻氣混合著彪悍勁,十分上頭。
大家都是爽快人,李曄開門見山,頭人們全去長安享福,各賜一座宅院,部民願意從軍,加入驍騎軍,不願意,全部去渭北皇莊當莊民,為大唐放牧。
皇莊不止田地,李曄還在浮雲城和鳳翔周邊劃分了牧場。
幾個頭人大眼睛瞪小眼睛。
本著強扭的瓜不甜之原則,李曄絕不強求,不接受的,可以繼續留在塞外當野人或者土匪,畢竟喝了這麼多年的西北風,一下子去長安享福,有些人接受不了。
什麼事都是如此,有大多數,就有小部分,總有人骨頭天生賤一些。
當然隻是少部分如此,大多數人的骨頭都是正常的。
如此七七八八的雜事,堆積在一起,李曄弄了整整兩天才整頓完畢。
“陛下,外臣明日回甘州。”阿咄欲這幾天一直圍著唐軍轉悠。
彆的信心沒有,對這支從血火中一路殺上來的唐軍,李曄信心還是挺大的。
事實也證明,唐廷沒讓他失望,關中子弟也沒讓他失望。
“回去告訴仁美可汗,有空可以來長安坐坐,朕歡迎光臨。”
彆看阿咄欲一臉大胡子,實際年紀也就二十多歲,擦擦腦門上的冷汗,“外臣一定轉告陛下之意。”
送走阿咄欲,李曄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河隴的消息太少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之前派出去的張行瑾困於河州,聯絡不上,阿史那真延出息了,上山當了土匪。
至於河州、涼州以西,李曄完全兩眼一抹黑,這個仁美可汗就從來沒聽過。
李巨川對隴右知之甚詳,但河西就不熟悉了。
“調皇城司林光遠選派黨項、吐蕃等族民,深入河西、河湟,西域也不要放過,朕要所有的情報!斥候細作能走多遠是多遠。”
本來這是薛廣衡的職責,不過他手頭上的事已經夠多了,斥候營和細作營重心放在關東,能做好這些就不錯了。
再說把權力交到一個人手上,也不是什麼好事。
皇城司四大統領,林光遠、趙義存、趙輔、武元登,林光遠是最出類拔萃之人。
靈州這所重鎮,終於收入囊中,以馮行襲為朔方都防禦使,不過這四千朔方精騎,李曄帶走,充入驍騎軍中,享受天子親軍的待遇。
關中最後板塊補齊,隻剩下天德軍這塊門牙了。
自李靖一出手就滅了東突厥之後,但凡草原上一有刺頭冒出,就被唐軍以雷霆之勢剪滅,終唐一朝,對草原的控製力和關注度前所未有的大。
隻不過安史之亂,唐廷不得不借助回紇人力量,為此唐廷默許了回紇人接受唐廷在草原的政治遺產,回紇由此稱霸草原,改名回鶻。
目睹了其他草原霸主的慘狀之後,回鶻吸取教訓,一直跟唐廷關係不錯。
因此天德軍的存在就不是那麼重要,防禦任務不重,駐軍量遠遠低於朔方,甚至比不上依附李克用的振武軍。
蒼蠅再小也是肉,來都來了,李曄趁熱打鐵,傳召天德軍防禦使宋瑤來朔方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