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當時都是軍中小小的都校。
二十年過去了,命運又讓他們撞到了一起。
恍然之間,楊師厚已經年近四十。
戰鼓聲從西麵響起。
蜀軍緩緩向嘉陵江西岸退去。
仿佛潮水消退,露出中間的礁石。
礁石正是由鐵甲與銀槍組成,陣中一杆牙旗“大唐銀槍效節都楊”!
兩千名騎兵在牙旗下默然無聲。
李瓊望著這杆牙旗眼珠子都紅了,不再理會退去的蜀軍,狂笑中露出滿口森森白牙,“楊師厚!”
不過牙旗下楊師厚的眼中根本沒有他,而是他背後丘陵上若隱若現的人影。
楊師厚隻是輕輕揮了揮手,前陣兩千步卒開始前進。
為了便於近身衝殺,蔡軍同樣舍棄了長矛,多用橫刀。
仿佛兩股潮水撞在一起,銀甲與黑甲中間白刃翻飛。
長槍比長矛短了一半,卻比橫刀長了一截。
同樣穿著重甲,長槍的破甲力遠遠高於橫刀。
橫刀的劣勢在長槍之下暴露無餘。
棄長矛而用長槍,雖是小小的改動,卻是楊師厚對三十年戰爭生涯醍醐灌頂般的領悟。
就像胡服騎射一樣,看似微小的改動,實則是一場軍事變革。
當然,唐末用槍的武將不在少數,這種趨勢早已存在,但楊師厚是第一個以此成軍。
一名名蔡州兵倒在銀槍之下,每個銀槍效節都的士卒,眼神極為沉穩,既不為敵人的瘋狂而慌亂,亦不因袍澤的慘死而驚恐。
如山嶽一般穩健厚重,無可撼動!
從來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李瓊,忽然有種徒勞的感覺。
“賊將休走!”一聲大喝,一杆銀槍兜頭刺下,李瓊匆忙躲開,兜鍪卻被刺下,發髻也被挑落了,滿頭亂發迎風狂舞。
李瓊手握烏鐵錘,快速穩定心神,“你是何人?”
“大唐破軍都將黃全素。”
李瓊狂笑揮舞鐵錘,仿佛平地裡刮起了一陣惡風,黃全素以槍格擋,“砰”的一聲,長槍斷成兩截,黃全素整個人都倒飛出去。
彆看烏鐵錘隻有二十五斤,但加上李瓊的臂力,揮舞起來,不下千鈞。
李瓊一步步向黃全素走去,目光已經落在他的腦門上。
三四名銀槍效節都士卒刺來,李瓊掄起烏鐵錘,一錘一個。
倒下的再也站不起來。
黃全素吐出胸中的淤血,拔出腰間橫刀,兩眼緊緊盯著李瓊。
此人之凶猛,超出了他的認知。
“銀槍效節都!殺!”
就在李瓊朝黃全素走去的時候,十幾名士卒自發形成小型陣列,向李瓊圍殺過來。
一柄烏鐵錘在槍叢中翻飛。
不斷有人吐血橫飛出去。
然而一人之力,終究有限,銀槍效節都士卒都是經過嚴格訓練,極擅配合之道。
單打獨鬥,可能沒人是李瓊一合之敵,但十幾人在一起,長槍刺、挑、劈、紮,李瓊沒有三頭六臂,三支長槍刺穿他的甲胄,刺入腰間。
李瓊狂吼一聲,大錘猛砸,兩名士卒腦漿飛濺。
黃全素看準機會,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刀光一閃,李瓊的人頭滾落地麵……
兩千銀槍效節都,憑借丘陵與嘉陵江,擋住了兩萬楚軍。
楊師厚翻身騎上戰馬,接過部下送來的長槍,笑著對身邊的魏五郎道“此戰之後,銀槍效節都揚名天下!”
魏五郎有傷在身,剛想大笑,牽動身上的傷口,疼的滿臉冷汗。
楊師厚揶揄道“不行就算了,後方休息,看本將取下馬殷人頭!”
“如此大戰,末將若是不能參與,豈不是生平之憾事?大丈夫為國征戰,安能惜身?”魏五郎勒緊絛帶。
楊師厚滿意的點點頭,“彆死了,回去你至少是個下將軍!”
又回頭對傳令兵道“傳令王宗範,不要藏著掖著了,同力破賊,擒殺馬殷,為大唐立不世之功,名傳青史!”
他說的聲音極大,豪氣乾雲,周圍將士身體挺得比長槍還要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