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顯然比其兄劉隱更適合這個時代。
嶺南的斥候細作來報,劉儘收諸州牙兵,但凡有怨言之人,都被他以極其殘忍的手段虐殺,刀鋸、支解、刳剔……
他還時常前去觀賞,喜不自勝,樂此不疲,有時口水直流,嶺南之人暗以“蛟蜃”呼之。
人心恐懼,反而令他的統治趨於穩定。
收攏兵權之後,劉選拔士人為刺史,中樞混亂,但地方卻政治清明,錢糧充盈,為劉的窮兵黷武了有利保障。
劉隱雖不擅軍事,卻極擅貿易,廣州被黃巢荼毒之後,劉隱積極發展商貿,四海蕃人鹹居,廣州漸漸恢複生機,為南漢打下基礎。
對譚全播而言,劉是個棘手的敵人,如果劉昌魯還在,劉或許不會如此猖獗。
眼下的形勢,桂州、湖南剛剛收複,南漢強盛,唐軍隻能處於守勢。
譚全播訓練士卒,等待時機。
天佑八年五月,王師範引一萬精兵入梧州。
梧州的對麵是南漢重兵雲集的封州,二州以賀江相隔,封州在下遊。
封州守將蘇章為了防備唐軍,以鐵索沉入賀江中,沿江築堤堡設床弩投石以待唐軍。
這也是譚全播一直按兵不動的原因。
劉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王師範在視察了賀江防線之後,也忍不住皺眉。
劉擺明了一點機會都不給。
正麵強攻無疑損失巨大。
王師範在沒來之前,跟李曄有小覷嶺南的心思,到了之後,才知道沒那麼簡單。
這年頭能混上節度使的,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陛下以南麵之事托付將軍與我,不可令陛下失望!”王師範有建功立業的強烈渴望。
年進古稀的譚全播儘管白發蒼蒼,但精神矍鑠,身體依舊強健,閱儘滄桑的他頭腦並未遲鈍,反而充滿了智慧,“劉所持不過韶州與封州,我軍與其正麵相抗,必然損失慘重,不如繞過封州,突襲岑溪,返攻康州,則封州、廣州皆在兵鋒之下!”
劉在岑溪也布下重兵,由大將梁克貞鎮守。
王師範略作沉思,忽然想到皇帝重用他的深意,“晚輩乃是北人,不通嶺南風土,陛下也有詔令,嶺南軍務悉決於公。”
譚全播道“那便依本將之謀而行!今夜起軍,晝伏夜出,突襲岑溪。”
當日,譚全播選精卒五千,加上王師範的精兵,也才一萬五千人。
王師範大吃一驚,“譚公,嶺南帶甲十數萬……”
譚全播笑道“兵不在多而在精,嶺南氣候炎熱,馬上進入六月,兵多糧草無以為繼,兵少可就糧於敵,用兵之道,全在審時度勢,敵強我避,敵弱我進,劉十數萬烏合之眾,能奈我何?且劉氏兄弟割據自嶺南以來,重用王定保、李衡、周傑、楊洞潛、趙光裔等北士,當初中土鼎沸,不得已寄居嶺南,今大唐振作,王建束手,馬殷成囚,天下行將一統,士人安能不歸心大唐?百姓又怎能不北望王師?”
王師範大為歎服,暗道難怪皇帝對這位老將另眼相看。
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
譚全播雖蟄伏梧州,卻對嶺南局勢洞若觀火。
自劉隱任清海節度使留後以來,不過十年。
此土仍是唐土,此人仍是唐人!
“所以我軍此番並非攻城,而是攻心,人心散,劉勢散!”王師範道。
“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