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護眼光映射火光。
人,是很奇妙的事物。
人族死於內鬥他怕,但死於外族戰爭他反而不怕。
此刻的他回想起了中原的故鄉,那裡有他的發妻,父母。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有沒有意義,隻知絕望來臨前揮刀。
節度使一直壓他一頭,在節度使沒有上任之前,極西都是他說了算,回想紙醉金迷,白花花的銀稅,他不是個好官。
但絕對是一個好將軍。
死於內鬥,沒有意義,因此當節度使空降,他很快便接受了現實,接受了受製於人,人族有人族的規矩。
想想也可笑,他會懼怕節度使,懼怕人族構建的虛無縹緲的權力大網,但卻不懼可以將他撕的粉碎的妖魔。
因為人族有牽掛。
有盼望,有惦記,有生前事,身後名,這所有的一切,才真正構建了他的人生。
凶狠嘶吼間,眼神猶如野獸,手中長刀緊握,大步走過翻滾城下的鐵衛身影,在火與血的城頭上,對著巨大蜈蚣的口腔一刀紮去。
人間蜈蚣山妖神此前被安靖舉清理鼠妖時,千裡之外上古第一支狙殺。
此時存活的隻是新晉妖神,實力並沒有那麼恐怖。
但毒性也頗大。
先天形意罡氣攪動間,巨大蜈蚣身軀瘋狂搖擺。
身軀綻開無數血洞。
毒霧迅速蔓延,大都護眼眸開始氣化,毒霧沁透全身。
血肉大片融化。
但依舊將長刀不斷捅入蜈蚣口器之中。
直到自己生機斷絕。
大蜈蚣也停止了擺動身軀,元神潮汐開始湮滅。
節度使在遠處看著大都護的狠勁,不由想起過往一幕幕。
這大都護話不多,每次對自己的命令都是直接執行,他也知道大都護怕他。
或者說,怕的是他頂頭上司的身份。
相處久了,二人對對方的秉性也極為了解,配合的也算得當。
他知道大都護很多把柄,貪了多少銀稅,抽了多少絲綢之路的走商油水。
但他從來未曾想過用此事來要挾大都護替他辦事,為官者,很難不貪,不以職權之便,給家人謀好處。
這是人性,他也好不到哪去,但他們亦要承受該承受的責任,世人隻認好壞。
隻知浮於表麵的好壞。
用自身利益立場,來決定他人的好壞。
卻從不知,世上每個人公平的砝碼都是帶著代價。
隻要不要害命,功過便能相抵,因為有價值。
這世間,不過是利益的草台班子。
好壞,不應模糊,亦不應明確。
倘若連小家都照顧不好,如何能照顧大家。
“撲通。”大都護倒在地上,鐵甲下,血肉麵目全非,冒著青煙。
“嗡嗡嗡…”
箭雨攜帶嗚咽聲,覆蓋交河城城牆。
巨大的石塊鋪天蓋地飛來,砸向四處屠殺兵士的妖族。
“保護節度使。”
一眾還活著的鐵衛組成盾陣,將節度使團團圍住,形成密不透風的龜陣。
一位鐵衛被掀飛出去,立刻便會有一個鐵衛悍不畏死,頂上盾牌。
節度使米爾紮提視線被遮蔽。
人族援軍到了。
交河城外。
兗州羽林,前朝楊氏建製重騎軍隊,一排排組織好進攻軍勢。
梁州唐仙芝的長足軍,鋪天蓋地的巨石,就是這些巧匠打造的投石車拋出。
清理完城頭,很快數之不儘的巨石便朝著火海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