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您在一起的最後五天!
“蕭樺!蕭樺!想什麼呢?”蕭雅邊招呼著二姨,邊回了一下頭,對蕭樺說道。
蕭樺此刻還沉浸在姥姥和徐先生的糾葛中,她在心裡計算和比較姥姥,二姨的出生年月日,和曆史上可以查到重大事件的交彙點
二姨1932年出生,聽媽媽說過,姥姥老家曾因1938年花園口事件,黃河決堤淹過,那姥姥和徐先生因發水失去聯係的時空,很有可能就是那個時間點嘍。
姥姥從沒給媽媽說過徐先生的身份,看樣子應該是個革命工作者吧。哎!姥姥太老實,搞不來地下工作,也沒人會告訴她實情,現在已無證可查了,挺可惜的。
“呆愣愣的,蕭樺,蕭樺。”蕭雅再次回頭看蕭樺,蕭樺依舊偏著頭似乎完全沒聽到一樣,就上前推了蕭樺一把。“小二,送送咱姨。”
蕭雅的話語打斷了蕭樺的萬千思緒,將她的意識從姥姥逃荒西安的場景中帶回現實,暫時放下了對前塵往事的追憶。
蕭樺一路將二姨一家送到電梯口,梅姐說道“樺,回去吧,現在小姨正需要你們,有事情打電話。”
蕭樺等電梯門關閉後就折身回病房,1353蕭雅聽見母親身上插的儀器嗡嗡做響,醫生護士很快就衝了進來,同屋的病友很有經驗的離開了15號病房,兩個姐妹,向天,南郡每個人都呆愣在原地。
“家屬都出去。”
隨著醫生的喊話,一家人出了病房。姐夫南郡扶著父親坐在病房門口的加床上,蕭雅紅著眼睛哆嗦著嘴唇,將雙手攥著緊緊,矗立在病房門口。蕭樺快步走到護士站,盯著護士站和母親相連的儀器。那些數字和跳動的曲線是那樣的不穩定,蕭樺的心沉到了最低點。1404分醫生叫回了一家人,叮囑若再出現類似的情況就隻能送重症上eo了[1]。父親謝過醫生,也表達了母親生前的意思,不願再進icu,想離開的有尊嚴。於是,醫生再次確認是否在醫院宣布死亡後,就讓一家人去守在母親身邊。就在一家人痛苦的守住母親時,梅姐推開病房門走了進來。
“梅姐怎麼回來了?”蕭樺邊說邊四處看,看是不是二姨遺忘了什麼東西。
梅姐說她下午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就想上來多陪陪兩姐妹的母親,還說一會兒家裡其他人幫二姨搭好車也會上來。此時父親的手機嗡嗡作響,手機裡傳出香葉姑問詢房間號的聲音,父親還未回答,兩姐妹母親身上的儀器再次大鳴。
蕭雅起身抓住母親的手大聲呼喚母親,蕭樺在陪護床上一下沒能站起來,用手按著床邊才起身衝到母親的另一側,姐夫南郡用力扶住父親緩緩下滑的身體,強忍著要哭出了聲音。
“媽媽加油!媽媽不要離開我們。”蕭雅哭著叫喊著。
“媽!媽!媽媽。”蕭樺快速的大聲的呼喊著母親,可是母親聲旁的儀器數據還是在急劇下降。
“媽,您是個騙子。”蕭樺耳邊衝進蕭雅抽泣的語言,她看見她的姐姐已放開了母親的手,身體呈向後撤的姿勢,一邊用手不斷擦拭湧出的眼淚,一邊用手指著母親,腳用力的跺著底板。
“您是個騙子,媽您就是個騙子,您說過要陪豆豆出國的,您現在就撒手了,您就是個騙子,您騙了我們所有人!什麼要讓南郡拉著您去您想到的地方。什麼,什麼你一輩子沒失信過,沒騙過人,你現在就是在騙人。你是大騙子!媽媽,你如果走了,我永遠不會管蕭樺。你,你彆想推脫自己的責任,我,蕭雅,是她姐,不是她媽,你才是她媽!媽,媽媽!你不要離開我,媽媽,求您不要離開我。”
蕭雅近乎瘋癲,蕭樺快速對南郡說“用力掐她虎口,給她順個氣,彆瘋了。”
蕭樺很擔心蕭雅,隻是現在顧不上姐姐。蕭樺緊緊的握住母親的手,眼睛的盯著儀器上的曲線。曾經幾何看影視作品上相似的鏡頭,儀器都會奇跡般的恢複正常,或許母親也可以這樣,奇跡般的再次回到我們的身邊。如果可以,蕭樺想,哪怕天天數落自己都認了。
果然,在蕭雅不斷的和母親清算,她生前給女兒們未完成的承諾時,母親的數據真的如影視鏡頭裡一樣突然跳動了幾下恢複到了正常,可等不及大家把這份驚喜提起入喉,那曲線徹底的平直了。1426分,母親完全停止了心跳,眼中落下了留在這世上最後的兩行眼淚,終是攤開了雙手,走了。
父親跌坐在母親腳頭的陪護床上,呼喚著母親的名字。
“鳳兒啊鳳兒。”
蕭雅也順著挨著母親的床向地麵下滑,姐夫南郡快速的一把抄起蕭雅。蕭樺被眼前的一切給驚呆在原地,她還沒來得及釋放自己的傷痛,父親和姐姐已先自己一步迸發了情感。姑姑是踏著所有人的悲鳴進的病房,母親終是在人生的最後時刻自我了一會,就真的沒再見到她不想見的人。
醫生聞聲進房為難的說,不能在病房哭,這種情況下不宣布死亡不符合規定,望家屬理解。蕭樺請姑姑照顧父親,又掏出自己給從走廊上取下的送人卡片聯係車輛。快速的收拾東西,梅姐默默的留著眼淚,她說她再次回來就是感覺母親該是不好了,邊哭邊為母親整理著儀容,眼睛,嘴巴,雙手,頭的位置,說若現在不歸正好,再晚會兒就什麼都做不了。蕭樺在心底感激著,這近20年不走動的親戚。人有時真的太倔強,可是,真的一轉身就是一輩子。但在最後,親人就是親人,還是他們在最難的時候幫著料理著一切。或可能多年來彼此都有過,想問候下的意願,可一想起曾經的那個梗,就又滅了所有的念頭。
送人的師傅很快就到了,很熟練的幫助把母親抬上滑輪車,並快速的拖向電梯,梅姐,和二姨家其他的姊妹都緊緊的跟隨著滑輪車。姑姑攙扶著父親,姐夫南郡擁著姐姐蕭雅,蕭樺雙手拎著大小包裹,醫生叮囑安頓好要找個人來簽字辦出院,蕭樺艱難的點了點頭。
車輛很快到達目的地,蕭雅死死的抓住滑輪車不鬆手,哭出的聲音已聽不出人聲,使得大家無法將滑輪車從車上抬下來,母親的遺體就隻能呆在車上。蕭樺找了地方放下大小包裹上車坐在蕭雅身旁,她顯得有點局促,在這個家從沒人依靠過她,可今天需要她做的事情很多。她去拉蕭雅的雙手,蕭雅倔強的不肯鬆手,仿佛這手以鬆,母親就真的徹底的沒了。
“姐,彆讓咱媽在車上待著啊,這兒空氣不流通,對咱媽不好。”
蕭雅聽到對母親不好,才抬頭望著蕭樺,問母親為什麼不信守對孩子的承諾?怎麼可以這樣言而無信?這不是騙人嗎?她可是媽媽呀。
蕭樺聽的心酸,就對蕭雅說“你也個母親,你這樣傷心,哭壞了身體,豆豆誰來管?你也要信守對豆豆的承諾,不是嗎?”
蕭雅聽聞一愣症,送人的司機師傅就借此機會,連忙拉動了車子,一眾人將母親抬了下來。蕭雅看母親被人抬走,雙腳跺地哭的更厲害,姐夫南郡連忙上車擁著蕭雅,
“雅!雅!你冷靜點,“南郡安撫了蕭雅很久也沒能勸住她,最後隻能將蕭雅強製的抱下了車。
梅姐和送人的師傅商量車錢,蕭樺看到就製止了梅姐,給了車錢讓師傅走了。蕭樺是很感激這位師傅,從開始接母親,在大家慌亂中提示細節,幫助拿東西。到蕭雅哭的崩潰不願意下車,師傅也沒催促,師傅給了他,一個外人對母親最大的幫助,配合了所有人的悲傷。一個陌生人,在母親最後的路程是他為母親開了車,抬了滑板床,隻有感謝。其實除了說聲感謝,蕭樺也不知道還能怎麼表達,她對這位師傅的心情和感受。謝謝,謝謝,不知名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