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幾個比較特殊的年份,漫長曆史的絕大部分時間裡,國人對大學問家都有種骨子裡透出來的崇敬。
曲振江的認知非常樸實。他一小副縣長,坐著大領導才有資格坐的高級轎車進學問家們住的地方,是極不尊重的行為。
下車後在謝楠的引領下,帶著近乎朝聖的心態,不敢步子太重,甚至不敢說話的,小心翼翼的進到燕南園……
還好,去年秋天某人提過意見後,北大總務處安排大批學生出動,利用兩個周末的時間,把燕南園紮紮實實收拾了一番。
叢生的雜草清理了,瘋長的枝丫也修剪了,破碎凹凸的地麵墊平重新鋪了一層磚。
才剛開春,溫度還低,旱廁的味道也不是十分明顯。
如此,園子裡的景象,才沒破壞曲振江對學問的美好向往……
六十三號院離南麵路邊近,某人的耳朵還好使。760開過來時就聽到動靜了。
等謝楠帶著張井崗和曲振江和曲淑賢進園子時,曲卓已經帶著媳婦在院外迎接了。
曲振江一副和善長輩的架勢跟乾兒媳婦說話,張井崗打量了下樸實的院落,心裡感慨萬千。
彆看院子不大,除了門窗是新換的,其餘地方都毫不起眼,最多能沾個整潔。但這個院……就衝這位置,哪怕隻有個草窩棚,也不能用價值來衡量……
“對不住,中午時間太緊了。一點半的課,我一點二十就得過去,咱簡單對付一口。”
曲卓說著話看向張井崗:“明天,我請乾爹和張書籍下館子去。”
“哈哈~好好,那我可不客氣啦。”張井崗滿臉笑,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
說是對付一口,西屋方桌上擺著六菜一湯,還是北大小灶食堂大師傅的手藝。
不奢侈,七個人呢。這年頭人的胃口還大,少了真不夠吃……
吃飯時曲振江尋思趕緊把正事兒說了,但兩次想開口,都被張井崗不著痕跡的岔過去。
曲振江明白了,領導覺得現在不是說正事兒的時候。
於是,話題一直圍繞著喬小雨的學業,還有某人在北大教學生的事來。
彆的不敢提,雖然不甚明了,但曲振江和張井崗心裡都有數,某人的工作絕對不簡單,不能瞎打聽。
聊到某人教學生,曲淑賢來精神了,勁兒勁兒的問:“哥,他們說你可嚴厲啦,整個北大的學生就沒有不怕你的。”
“誰告訴你的?”曲卓臉上故作嚴肅,心裡暗爽的很。
不為彆的,就衝那一聲“哥”,就每個毛孔都透著舒坦!
純惡趣味。
“前天下午,剛開始拆大禮堂的時候,你跟北大的老師在一邊看著,有幾個學長認識你。他們去年跑這邊來聽過你講課,你……”
“你不提我還忘了!”曲卓打斷了虎妞的話:“你們學校就是個和尚廟,男生一堆一堆的。拆房子你跟幾個傻姑娘往前湊什麼?顯著你們啦?砸著怎麼辦?”
“我們……我們就搭把手。”曲淑賢被凶的有點慫。
要換以前,她早就拍桌子喊上了。但現在越來越知道這位乾哥哥的能耐,膽氣就越來越弱。
不提之前跟著去了趟南方的經曆,隻近段時間,她眼睜睜的看著校領導和老師對乾哥哥有多客氣。
大禮堂剛開始拆那天,上麵教育口的大大領導們下來視察,跟乾哥哥打照麵時那叫一個談笑風生。
校領導和老師們在一邊陪著笑臉杵著,都不敢插話。
再加上同學間聽到的種種傳聞,曲淑賢的虎脾氣不知不覺間就被鎮壓了。
曲卓正想再教育兩句,隱約聽到有幾輛小車駛近,停在燕南園南邊。
沒過一會兒,一群人連說話帶走路的聲音越來越近。
老黎同誌的聲音尤其明顯。
一副中氣還挺足的大嗓門:“前麵那院兒?臭小子是本事啦,跟專家教授們混了一塊兒啦都……”